官渡大营之外,袁军攻了许久,仍不见曹军有丝毫的颓势。
这时,荀堪又献上一计,那便是让士卒用铁锹暗中打通一条地道,直至曹军大营之内,如此打个出其不意,或许可以快速分出胜负。
而曹军中有士卒见袁军于土山之后掘土坑,便将情报禀报到曹操那里,得知消息后,曹操立即问计于刘烨。
刘烨解释道:“此乃袁军明攻不见成效,转而攻暗了,看样下他们是要挖掘暗道,欲从我军地下透营而入!”
“那有何法能御之?”曹操皱眉问道。
刘烨微微笑,随即一脸自信地说道:“主公莫急,我等只需绕大营挖掘长堑,袁军的暗道便只是白费功夫罢了。”
曹操思考了片刻后,采纳了刘烨的建议,等到袁军士卒辛辛苦苦将暗道挖至长堑边时,果然发现不能再先前了,只能半途而废。
于是袁曹两军再次在官渡之处陷入了僵持,与此同时,袁绍安排坐镇后方邺城的审配,却正在私自筹谋一件大事。
原本袁绍的命令是让审配在邺城筹措运输粮草,总督邺城大小事务,但审配的性格刚正不阿,是个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他虽然身处河北阵营,做事却一贯不给己方阵营中的人留情面,也因此导致此人在袁绍麾下的两大阵营中都讨不得好。
审配在邺城督运粮草时,有人来向他检举了许攸贪腐,于是他就命人查探是否属实。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可就了不得,许攸在冀州之时,可是常常滥收民间财物,而且还放纵其子侄辈使用权利多收税赋,并将得来的钱粮纳为己有。
审配在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当即便命手下的士卒将许攸的子侄们下狱,并准备写信派人加急往官渡送去。
邺城府衙之中,审配端坐于案前,手中的笔不停地书写着,良久后方才停下。
他拿起手中的信,借着油灯的昏暗光芒下,轻轻审视着自己书写的内容,数息后,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口喊道:“来人啊!”
很快,黑暗的门外走过来一个人影,此人乃是审配身边的亲信。
“尽快将此信送到官渡,交到主公的手上!”他沉声说着,然后将信递给了亲信。
那人接过信,点了点头,随即沉默着出发往官渡赶去。
审配坐在桌前,一动不动,许久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虽然他十分不屑许攸的为人,但对于此人才智还是比较认同的,可他这封信一旦交到袁绍手中,许攸定然会玩完,即使不被袁绍下令处死,两人间也不会再有情分可言。
要知道,袁绍之所以能在河北颇得民心,就是因为他善待了百姓,而许攸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大大败坏了袁绍的名声,如此袁绍怎能轻饶了他?
......
如今虽是袁曹大战的关键时刻,可是以审配嫉恶如仇的性子,哪里能对此事放任不管?况且在他看来,许攸的种种行为已经等同于动摇袁军的后方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将此事告与袁绍知晓。
在将这信送出去后,审配也就不再多想了,继续专心忙碌起他的粮草督运之事。
许攸此人,虽说小节有失,可毕竟也是一流的谋士,他出身南阳世族,可以说是个豪门贵公子。
他自小便和袁绍、曹操等人交好,年轻时,也算是那些风云人物中的一员,常常替袁绍四处奔走,结交天下的英雄豪杰。
中平四年,许攸曾与冀州刺史王芬,以及周旌等人合谋废黜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可他们当时考虑得并不周全,手中压根就没有多少兵权,所以在谋划实施之后,他们理所应当的失败了,自此他便开始逃亡天下。
待到诸侯讨董之前,许攸再次现身投奔袁绍,成为其手下的众多谋士之一。
已经权势大增的袁绍虽说麾下文臣武将众多,可故旧之人,也只有许攸和淳于琼两个,所以袁绍一直以来对他们两人都算不错。
当然,后来因为许攸为人傲慢,多次替袁绍出谋划策却不被采纳,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地有了些裂痕。
人啊,就是这样,一旦两个人间有了裂痕,不过做多少事情去弥补,都很难弥补到一开始的美好程度。
......
没过多久,前线,僵持的官渡战场上,袁绍就收到了来自邺城的急报。
帅帐之内,锦衣玉带的袁绍坐在案几前,翻看完了审配的亲笔信,原本他还以为是粮草的供应出现了问题,一看不是,他顿时松了口气。
可当看到许攸不但贪污民间财物,还放纵其子侄为非作歹后,袁绍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自己辛辛苦苦在河北建立的名声,许攸竟敢就这样毁了,简直快气煞了他。
愤怒的袁绍朝着帐外大声喝道:“来人啊,把许攸那厮带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没过多久,还没了解到当前的情况,心中对袁绍召唤感到有些奇怪的许攸,便被两个甲士带进了袁绍的帅帐之中。
还不等许攸行礼,袁绍就将审配的亲笔书信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开口厉声骂道:“匹夫!汝怎么还有面目敢在军议时献计?汝与曹阿瞒有旧,想必一定是收了他的贿赂,才成为他安排在我军中的奸细,扰乱后方吧?”
上来就被一通臭骂,满脸懵的许攸拿起那书信,急速扫了一遍,心中对于审配的恨意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而袁绍终究还是念故旧情之人,在发泄了一番怒火后,他说道:“汝那些罪行本当处以斩首之刑,不过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你那颗头颅暂且先寄存在你脖子上,好了,你先出去吧!”
许攸被袁绍的这番话吓得面色惨白,等他想要替自己辩解一下时,却被两名甲士拖着出了袁绍的营帐。
被拖出帅帐后,也不知他是顾忌自己的名声,还是怎么想的,竟然仰天叹道:“竖子不足与谋!”
此时正值夏日,头上烈阳高照,面前人来人往,许攸却觉得内心一片冰冷,犹如寒冬腊月一般,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在帐外重复了几次先前的叹语,见袁绍没有搭理自己,无奈之下的许攸只能满心悲伤地往回走去。
一进到他的帐中,眼泪便已顺着他的双颊流下,也不知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叹息,还是在为子侄均被审配迫害而悲伤。
许攸越想越痛,甚至感觉他已经没有颜面再见冀州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