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辂震了一下,他不敢吭声。
陛下说的都是事实啊。
商辂道:“臣当初举荐唐立德,是臣识人不清。”
朱见深摇头:“你们还有朕,都自认为知大明之局势,知人善任,可是人心隔肚皮,势随天下变,就说唐立德在户部吧。
户部主事做的很好,让他去做湖广参议,毛病就犯了,还把流民当做普通百姓,那绝对不可能平息民怨。
大明田地就那么多,这个抢那个占的,荆襄那么多人没有田地,各种三教九流聚集一起,今年不反,明年也会反的,迟早的事,这归根到底还是田地和粮食的问题。
还好禀报的及时,要是真的拖几个月甚至半年,那你们几位学士就是成化朝的罪人,朕也是,都会被当耻辱钉死在史书上,遭后人唾骂。”
商辂懵在那里,许久才道:“是臣自以为是了,请陛下责罚。”
“行了,这出了事该解决,不是讨论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就算你不来劝谏,还有其他人。
归根到底,你们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只有一个后果,就是你们把解决荆襄叛乱最佳机会,搅砸了,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商辂道:“还请陛下说明白些。”
“朕去年才登基第五天,藤峡叛乱就爆发了,原本洪武年就有过,为什么到了去年那么严重?
两广官员欺上瞒下,从天顺七年隐瞒到天顺八年,若不是去年六月韩雍进京商议兵略,劝朕剿,恐怕也不会压制下去。”
商辂道:“这……”
朱见深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若不是这次朕提前催促,恐怕荆襄之乱会隐瞒半年!”
他不是胡乱吹嘘,是史实。
叛乱压制半年多才禀报,这就是大明远离京城的府县敢做的事。
商辂叹了口气,道:“陛下,要不请兵部尚书来商议?”
“暂且不用。”朱见深拒绝。
“朕让韩雍继续镇守广西,清剿剩下的叛民,预防再有叛乱。大藤峡已经到收尾阶段。
所以朕权衡利弊,留韩雍镇守收尾广西叛乱,早就让王越去荆襄了。
朕坐在京城,论军策,朕不如武将和王越他们,所以不会瞎指挥。
朱永带兵打仗,有实战经验,需要粮草给粮草,需要调兵,调兵。朕做好后勤,就这样吧。”
朱见深信任韩雍,王越,朱永。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商辂听说过韩雍去年指挥广西大藤峡的剿贼策略。
当时兵部给的策略是:大明军长期围困,步步为营,全军出击,剿灭,这看起来很稳妥。
因为兵部认为,广西地势复杂,气候恶劣,叛民占尽优势,大军一不小心就中埋伏,都能全军覆没。
所以要稳妥。
这时韩雍否定这个法子,做出了一步全朝反对的策略。
那就是,直捣黄龙,放弃朝廷定制的围困计划。
韩雍认为,既然广西到处硝烟,那就找叛民心脏,蛇打七寸,一举打灭敌军主力,就是这个道理。
他选择了叛民老窝:大藤峡。
朱见深则是支持韩雍。
再和言官,兵部争论后,调兵马。
十六万大军兵分五路,不理会小股叛民,直击大藤峡,断绝其他的叛民做外援机会,铁壁围合,层层围困。
截止去年年底,大明军共斩首三千二百人,烧死,淹死者数万,侯大苟等七百二十人全部擒拿。
只是还有小股叛乱,因此韩雍一直在清剿,按照朱见深的意思,彻底扫除后患。
“陛下,不如让韩雍去荆襄?”商辂提议。
“广西虽说半年来无大乱,但据朕所知,韩雍还在清剿散乱叛民,过几个月韩雍会押着俘虏回京的。
王越在荆襄就可以了,朱永也会前去支援。”
商辂点头:“这次,是臣将贼子刘通轻视了,只以为他是侯大苟那般的人物。”
“朕以为土地入手可以缓解,谁知道荆襄没有防住。”
正说话间,内侍匆匆进来,低声禀报:“陛下,抚宁侯朱永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