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起身,道:“舅舅在这里住的可好。”
“阿深,我是你舅舅,你忘了当初我还抱过你,你忘了?”
“噢,没忘,只是朕记得那时候被废时,你跟二舅舅对朕避如蛇蝎,怕连累你们周家,只有万御侍跟着朕。”
周寿闻言,低下头去。
当初谁知道先帝还能做皇帝,再说他自保也是为了周家,哪里曾想废太子又成了皇帝。
朱见深道:“朕如今虽紫禁之巅看过大明朝的风景,但朕也没有忘记跌入谷底时,人人都要踩一脚。朕那段黑暗日子,看过最奢侈的风景,就是大明朝的夕阳。”
“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要记恨舅舅?”
周寿又打感情牌。
“哦,朕没想过追究,甚至登基就让你做了庆云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朕坐在这个位子上多难。
民以食为天,粮食就是比天还大的事儿,农具的银子你也敢染指,你当朕是傻子?
还是说你觉得朕孝顺母后,定不会拿你如何!”
粮食是什么,是皇权!农具就是加升皇权的工具,你在挖朕的墙根,让朕坐不稳这皇位,那你就是朕的敌人!
朕就要办你!
办周寿,为了天下百姓?
不,本质上是朱见深为他自己。
他不想把这皇帝做的窝囊,被亲舅舅当猴耍。
朱见深作为皇帝,他想要从提高百姓种粮开始,但是这开门第一事就被搅黄了。
不严厉些。
后面的政令怎么办?
他的皇权会被不断的践踏!
周寿怎么骂,朱见深的心态依旧是平静无波澜。
看朱见深沉默下来,周寿以为朱见深心软,连忙道:“阿深,舅舅真的没有动银子,都是周礼做的,舅舅还狠狠训了他,谁知他想不开……”
你是逗我玩儿呢?
“死的可不止周礼,曹让一把年纪会因为你几句话就去死?”袁彬听不下去,直接问道。
看着周寿这副赖皮样子,朱见深突然毫无征兆笑了,道:“唉,舅舅还真是有个好兄弟啊,不像朕,孤家寡人。
其实朕今天是放舅舅出去的,二舅舅已经认罪,承认那些银子是他拿去做了购买木材的本钱。
朕赏罚分明,二舅舅认罪——舅舅也可以出去了,你出他进!”
怀恩:“……??”
袁彬懵了。
这周彧什么时候招认的,不是只查到了罪证,正在送往京城吗。
陛下气糊涂了吧。
袁彬有些犹豫,看着朱见深。
朱见深想了想又说道:“二舅舅说银子是他贪的,凤阳的事……也是他一人做的。”
听到凤阳的事,周寿身如雷击。
什么,凤阳的事陛下知道了,二弟真的招了?
“袁彬,给他上些药,换身干净衣服赶出去。”朱见深笑道:“二舅舅跟舅舅兄弟情深,朕很感动,记得今后每天给二舅舅上柱香。”
周寿看着朱见深,没有看出来半点玩笑,反而是一脸认真和羡慕他们的兄弟情。
“庆云伯,你可以走了。”
怀恩催促。
周寿不招,就是因为银子都给了周彧,怕连累周彧,所以才坚持。
但现在周彧招了,他还有什么坚持的意义,想起总是跟在自己后面喊兄长的弟弟。
周寿看向朱见深,恭恭敬敬的磕了两个头道:“第一个头,是给太后娘娘磕的,姐姐一直待我很好。
第二个头是给陛下磕的,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和周彧无关。”
朱见深只说道:“袁彬,送庆云伯出诏狱。”
袁彬虽不解,但皇命不敢违。
看了眼周寿:“随我出去。”
周寿道:“不,我不出去,事情都是我做的,与周彧无关,是我让周礼那样做的,还以曹让家眷威胁曹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