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74 望天树(1 / 1)风肆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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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的声音也是诡异阴森的可怕,传来的不是鸟儿欢快的鸣叫,反而是雕鸮形同鬼魅般的叫声;

蛇信子吐出,不时在风中发出“嘶嘶”的声音,搅起因为混了雾而迟滞成一团的空气。

就在薛斐白第无数次的腹诽之后,金花才堪堪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公子,我们到了!”

薛斐白使劲抻着脖子抬头,才望见那高大乔木的尽头——天空。

在分不清东西南北方位的密林中,有十余棵参天大树直插云霄,金花寨子里的人在树的中部相连架起了木栈道,就像一座空中走廊一般。

那树径从二尺到四尺不等,树短的约莫也有十二丈,最长的估计要十八丈,爬到树顶,星辰似乎触手可及;薛斐白摸着灰褐色的树身感叹:乖乖,好大的树哎~

杜蘅捡起了一个落了一地中的果子,捻了捻:

“杜少陵《古柏行》有云:‘孔明庙前有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两千尺虽有些夸张,但‘拔地参天、高大秀挺’形容这树也是绰绰有余了;

但这树结实稀少,落果频繁,想来也是上天寓意‘满招损,谦受益’之故。”

薛斐白:==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唯一的观众丝毫也没有关注他,金花对杜蘅满眼崇敬,似乎天上的星星都盛到了她的眼中:

“公子,我们管这树叫‘擎天树’。这树从我在的时候它就有了,听父亲说,这树做家具、船都是极好的,所以很快就被伐到只剩几十棵了;父亲下令严禁砍伐,后来还在危机四伏的林子里修了这栈道,进出也都方便许多……”

杜蘅笑着回望她说:“‘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金花,你父亲不仅信奉道家思想,还有儒家一颗仁爱之心呢!”

金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砸下来,可喉咙中传出的呜咽之音还是暴露了她悲恸的心情:受苦受难的母亲、姐姐,生死未知的父亲、兄弟,如何能不伤怀!

杜蘅看了看她这般模样,也是带有十分感同身受的感伤:

“我记得小时候也见过这样高的树,高到小小的我躺倒在地才能看见它的树冠……小时候的我觉得,大自然真是奇妙,人类在许多事物面前都如此渺小,为何却最是傲慢呢?我哥哥这时教了我一句诗:‘天意从来高难问’……”

薛斐白有些奇怪:杜蘅哪来的哥哥?她不是只有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莫非是表哥、堂哥?

“金花,虽是‘人情老易悲难诉’,但起码你不是茕茕孑立的一个人!你的亲人们都在等着你解救他们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你知晓嘛!”杜蘅攥着金花的胳膊,郑重其事地说道。

薛斐白看着也挺振奋,想不到杜蘅和人共情的能力这么强,看她的表情和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有深仇大恨,家人亟待解救的那个呢!

看着金花又要不知廉耻的去抱杜蘅,薛斐白立马把她们二人扯开:“没有时间,话不多说了,咱们赶紧上树查探一下虚实吧!”

说完,薛斐白一马当先的架起金花的一条胳膊,示意了一下杜蘅架住金花的另一边,施展轻功上树。

他们三人刚刚在高大的树冠上寻找落脚地站稳,就被眼前的场景骇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位置极高,可以将附近的一切尽收眼底:

寨子的方向在东方,也是他们一开始进入林子时的方位,越是除夕反而越毫无人气,偌大的寨子只有零星房子点灯,恍如坟茔中的鬼火;

若真有神话中传说中的年兽,此处简直就是它在云南最好的藏身之地。

往北眺望是一座山脉根部在藏锋逆势,再使劲往北,整座山体宛如即将化龙的走蛟,腾云驾雾、扶摇直上。

想来这便是绵延万里、气势恢宏磅礴的横断山脉了。

西边的南咪兰章河被夙雾所笼,黑水滔滔。时而“浑然逝、渊然寂”,不知流向;时而海沸山摇,浪高水急,奔腾澎湃的流向安南,最后终归汇入南海。

这般壮怀激烈的美景,却不及此处密林西南一隅滴血刺目:

那里大片的树林直接被付之一炬,焦黑的枯木宛如人体的断肢残臂,扭曲指天,发出最后无声的血泪控诉;

黑灰遍地,簌簌风吹,再也枝叶摇摆,扬起的只有恍如雪花的黑色烟尘,还有满地来不及逃窜的动物烧焦的尸身。

若非有一大片沼泽所挡,这林火,估计要烧到南咪兰章河边;纵是如此,也少说有一顷的土地和良木葬送于火舌舔舐之下。

不仅如此,被烧的焦黑的土地上打扫出几块干净地方,搭建了几个简易棚子,毗邻着莫名其妙被炸出的几个大坑;不管是人还器具,都被堆叠在棚子之下,好似密密麻麻的蚁巢。

许多双手脚上系着锁链,堆叠在棚子下,那么多人都挤在一处睡觉也不敢抱怨,周围只亮着一两个火把;应该是寨子里的男人,被赶到这处来挖矿了。

还有几个棚子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器具,无非就是淘金槽、砂盘、篝灯和梁杠等这类东西,后两个是等着矿井下用的,前两个是淘金用的。

这处被焚烧的位置,就在索桥的尽头不远处。

薛斐白和杜蘅远远看着便只觉触目惊心。金花本人看见族人如此被奴役,家园被焚,如何能不痛?

她暴突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手指不自觉的攥紧,细小的枝干在她掌心扎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和绿色的草汁混合成一种奇异的颜色。

杜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恍如看见了那个半年前的自己。

“……毁我家园,戮我族人,此恨此仇,不共戴天!”薛斐白朝金花看去,她整个人似乎看起来镇定许多,却又镇定的可怕。

宛如只有点点红色的灰色余烬,又如缓缓流动看似迟滞的岩浆,只要被她抓住时机,便会形成燎原大火,来个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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