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道所在的河流水面只有三四十米宽,河床宽度倒是有两百米左右,在大部分河段,河水流速缓慢。诸道每次沿河道漂流十公里左右就会登上河岸观察一次,期望能找到人烟。可惜一连漂流了二十二天也没找到半个活人。
在第二十三天上午十点左右,诸道终于在一次站在竹筏上远望的时候发现下游十余公里远的右边河岸上有连在一起的好些房子。房子是砖瓦结构,远远看去颜色灰黑,若不是因太阳光的照射角度关系,他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些房子。
诸道非常兴奋。河岸边上的聚居地,一般容易获取食物,更别说饮用水,这处聚居地很可能还有人,这让逃出战场后当了二十几天野人,吃鱼虾吃得一身鱼腥味的诸道有望重回文明社会,他如何能不兴奋。
但再兴奋,他也不能把竹筏开快点,原因不是没技术手段开快,毕竟他备有竹篙,竹篙撑一下就可以加快竹筏的速度。但他这二十几天可没正经的食盐吃,只是用草木灰中的碳酸钾来代替,虽说身体未出现大问题,但已经有轻微浮肿,力量已经有所减弱。这种状态下,还即将到一个新的环境中与人接触,即将接触的人善恶未知,他必须保留点力气。
诸道毕竟兴奋难耐,没有完全让竹筏自行漂流,时不时地用竹篙撑一下,终于在上午十一点多些时候来到一个码头。
这个时辰码头上人不多,基本上不是渔民就是来买鱼的人。这些人看见诸道,有些惊奇地打量着他,但没有人过来与他打招呼。
诸道把竹筏栓在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人走动的角落,然后走上码头。他走近一个脸黑黝黝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卖鱼大叔,拱手问:“请问大叔,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大叔看到一身武士打扮的诸道向他行礼打招呼,呼地一下站起来,略有些惊慌地回答:“不敢当不敢当!这里是李家集。”
诸道又问:“李家集附近有哪些县城,郡城?”
卖鱼大叔:“李家集最近的县城是呼阳城,至于郡城,小人一辈子没出过呼阳县,不知道郡城在哪。”
诸道向卖鱼大叔打听到呼阳县城的路径,得知到呼阳县城有一水一路两条道路,走水路沿着现在这条清河往下游走大约30里,然后再一个有很多白色石头的码头上登上右边就可以远远看到呼阳县城。
随后,诸道走进李家集里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一个杂货店买了一个褡裢。还在刚刚望见李家集的时候,他就打算从诸天大道书里面兑换一些银子出来,当了20几天野人,恨不得化身剁手党,疯狂的买买买,按照他的本意,他是想兑换两公斤白银出来的,但他观察了一下自己手边的工具,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工具可以安稳的存放银子。虽然他有些竹筒可以放银子,但除了他喝水那个竹筒,别的竹筒都没有绳子给拴住,只能抱在手里,要是放的银子多了,可以想见,一会儿他就会把手给抱累了。最后,他兑换了按照这个世界的计量单位五两的银子。
另外在杂货店里买了一些在这个世界可以用的到的小物件,之后诸道就来到李家集唯一的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大吃大喝起来。过了20多天真正的荒野求生,诸道知道荒野求生远远没有电视里面演的那么浪漫,现在的他只想狂吃海喝一顿。
一口气吃个半饱,诸道才有心留意到周围的情况。这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说:“听说五心狂魔李道兴出现在呼阳县附近,还把金阳剑公子练一德杀了。”
诸道转头看到隔了一桌坐了五个人,个个人高马大,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红脸堂的汉子。从他们的身形衣着,还有谈话的内容,可以知道他们是武林中人。诸道投影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之一,就是在武功练习上有所收获,好在投影结束后反馈回自己的本体。这时候,遇到武林中人,当然非常感兴趣,留心听他们谈话。
那桌人中一个穿着青色武士袍的瘦长脸说:“五心狂魔实在是太厉害了,被龙虎风云四大侠打成重伤还能逃跑,现在居然还杀了金阳剑,这金阳剑也是一个名动一方的大高手,居然就这样死了,要是我们碰到这个心星狂魔,那可危险了。”
诸道眼珠一转,高声招呼店小二:“小二,给我拿一壶最好的酒送到这五位好汉这一桌。”店小二也是个有眼色的,高声回应:“这位公子请这五位好汉一壶本店招牌酒玉壶春!”
诸道这时抱拳对那五位壮汉说:“五位大哥请了,小弟之前一直在乡下跟随家师练武,对武林中的事情不熟悉,请几位大哥跟小弟说说江湖中的事情。”
五名大汉见有人请喝美酒,都是很开心,纷纷向诸道抱拳见礼。红脸膛的大汉豪爽地说:“小兄弟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提携后进是我辈中人的本分。不知兄弟想只江湖消息中哪一方面?”随后双方介绍自己的姓名,红脸膛大汉叫孙家贵,瘦长脸叫林成,另外三人分别叫郑天宝,石见三,左扬。
诸道本想与五名大汉并成一桌,但这有酒楼只是一个集镇上的酒楼,位置不大,桌子也比较小,五名大汉坐一桌已经相当挤了,当下只得叫小二来把自己叫的菜移到五名大汉的邻桌,一边回应红脸膛大汉孙家贵:“刚才听到大哥提起五心狂魔的,不如就说说这方面的?”
孙家贵笑呵呵地回应:“成。”随后向诸道介绍相关消息。
大约两五十百年前,诸道目前所在的天水郡出了一位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方一鸣,年方二十二就达到浑然境巅峰之境,行走天下在青年一辈中所向披靡,就是老辈高手对他出手,也无不一败在他手下,可以说除了当时唯一一名存世的武学宗师,方一鸣无敌于天下。到了三十岁那年,方一鸣进阶宗师,形成了这个世界极其罕见的双宗师存世的现象。方一鸣进阶宗师后创建了以他功法命名的归元山庄,其后坐镇归元山庄直至坐化。归元山庄有宗师坐镇九十余年,发展得极其繁盛,九十余年间出现了二十几名浑然境高手,但在方一鸣坐化后,不知道是不是盛极而衰,归元山庄高手产出率断崖式下跌,加上老一辈高手慢慢过世,近年来归元山庄竟然只剩下一名衰老的浑然境高手。大约一个月前,臭名远扬的邪派高手五心狂魔偷袭归元山庄,将归元山庄近乎灭门,抢了归元山庄大量珍宝,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归元功的原本。恰好“龙虎风云”四大侠之中与归元山庄交好的风大侠张元就在归元山庄不远处,得到方家人传讯后追了上去缠住五心狂魔李道兴,并传讯其余三大侠,随后形成四大侠围攻李道兴的局面。
李道兴早在被风大侠纠缠时就扔了珍宝,只携带了大量抢来的银票和归元功原本,但就算他轻身,也无法摆脱修炼了上乘轻功乘风步的风侠。他一路用上使诈,设伏,拼命,误导等手段,还是时不时受到四大侠中两个以上的围攻,逃跑多日已经重伤的他终于逃进离呼阳县城三百余里远的迷林山,借助当地复杂地形摆脱了四大侠。但迷林山并不大,四大侠以高额悬赏纠集了数百武林人士进入迷林山搜索,不知道叫他用了什么手段逃了出来,在呼阳县城北门三里左右被金阳剑公子练一德撞破了身份,拼斗中把练一德杀了,但练一德知自己必败时高声喊破其身份,迫使伤势严重的李道兴再次逃跑。
说完这些,孙家贵说:“金阳剑公子在贯脉境高手中也是排名前列的,竟然还死在重伤之下的李道兴手下,可见李道兴厉害得紧,我们这等武功低微的见着了千万不能冒然上前与其对敌。也是因为这样,到现在还未有人找到李道兴。诸兄弟,你也千万小心,要是遇到他,想办法通知其他人就是,反正寻到李道兴行迹就人重赏。我今日召集四位兄弟,就是跟他们通报这个消息,之后我们五人会分散开来寻找李道兴的踪迹。”
诸道行礼表示受教。随后双方都边吃边聊,诸道还向孙家贵请教了一些江湖常识,比如武功境界怎么划分,比如天下间有哪些著名武林势力,天水郡有哪些势力,天下间有哪些著名的高手等等。孙家贵等人对这些常识类的东西也是知无不言,这让诸道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个世界的武功高手按照内功成就可以划分为通经境,贯脉境,浑然境和宗师境,开始打通十二正经为通经境,开始打通奇经八脉的为贯脉境,经脉全部打通并成为一体大循环的为浑然境,再之上的是宗师境。宗师之下的境界虽然跟战斗力有正相关,但不绝对,一个通经境的武者打赢一个浑然境的武者不出奇。宗师跟宗师之下在战斗力上却有天堑般的差距,宗师之下的基本不可能打赢宗师。
在诸道吃完饭与孙家贵道别时,李家集外除码头外的唯一一个出入口附近来了一个老态龙钟驻着拐杖的老人,老人不只鸡皮鹤发,还有点驼背。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老人就是最近搅动整个武林风云的五心狂魔李道兴,因为李道兴虽是个无恶不作的邪派人物,但一出道就显示出超强的武艺,闯荡江湖十余年从来都是坦然以真面目示人,除了最近被“龙虎风云”四大侠追杀这段时间,他的行踪一直都显露在武林人士眼里,所以人们印象中李道兴是不会遮掩自己的真容的。
事实上李道兴未出道就掌握了超高的易容技巧,因为他还在默默学习武艺时就知道自己的心性,掌握了高强武艺的他出来行走江湖是一定会作恶的,必须学习易容技巧以保证自己在需要时可以用得上。只是他行走江湖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敌手,这项手艺从来没发挥过。这次来李家集他易容而来,是因为不这样做已经不行了。
在被四大侠追杀时,李道兴被迫与虎大侠陈与言对了十几掌。陈与言练的是以内力雄浑爆发狂暴闻名的“暴虎神功”,硬碰硬的对拼可以说是宗师之下无敌手,但灵活性有所欠缺,本来若是单打独斗,李道兴可以用缠斗的方式消耗陈与言,从而战而胜之,但这次可不是单打独斗,在步法犹胜一筹的风大侠张元的协助下,李道兴的腾挪空间基本被限死,十几掌对拼之下,虽然他已经尽可能用柔劲消解,但还是受了沉重内伤,不得不边打边逃,好几次用以伤换命的打法迫退对手,最后利用地形逃脱。
从迷林山逃出后,他辗转来到呼阳县附近,想白天查看清地形后夜晚攀城墙入城,入民宅弄点易容材料易容后再出来买药疗伤,不料运气不好碰上金阳剑公子,拼死杀掉金阳剑公子后内伤加重,让他已经完全不能使用武功,只能仓皇逃进附近一个村子,潜入一个独居老人处杀死老人,把尸体塞入火炕下,用湿泥封了炕口,并用屋里找到的材料简单易容成被杀老人,在村里寻摸其他易容材料。村里人本来对那独居老人不怎么注意,这让他在村里晃荡了几天都没被人看破,还成功寻摸到不少可用的材料,让他得以发挥出七八分的易容手艺。
易容成功后,估计呼阳县因金阳剑公子的死有大量武林人士在寻找他,他不敢直接去呼阳县,想着先到附近的李家集买点药材把伤势缓一缓,以后再作打算。
因材料所限,即使手艺高超,如果被人凑近了观察,他的易容还是可能会被看破,故他打扮成颤巍巍的老人,想着一般人不会愿意靠近一个快入土的老人,并且他还强忍恶心在身上弄了数量极少的秽物,让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李道兴刚刚走进李家集的入口不远,一行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刚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李道兴扮演的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没想着去避让,而那六个青年面对普通人从来不知道避让是什么,结果李道兴就与领头的疤脸青年轻轻碰上了。本来双方都有意控制,这次碰撞极其轻微,但好死不死疤脸青年闻到了李道兴身上的臭味,这让本来就因有人敢不避让自己就心情不好的疤脸青年勃然大怒,怒吼道:“老不死,赶去投胎啊!”用力推了李道兴一把。换作没受伤的李道兴,他一巴掌能把这疤脸青年打得脑袋变形而死,但目前他的伤势已经严重到剧烈点的动作都不敢做,被疤脸青年这一推,居然摔了个四脚朝天,牵动伤势居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道兴纵横江湖十余年,连武林大派的掌门都对他敬畏有加,什么时候想到过会被个小混混如此折腾侮辱,这时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怒喝:“找死……”不料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疤脸青年看到这个一个快入土的乡下老头居然敢顶撞自己,已经愤怒得快炸了,再一看李道兴那愤怒仇恨再加居高临下如视蝼蚁的目光,哪还忍得住,怒吼道:“老不死的,架子还挺大哪!”狠命对李道兴拳打脚踢,后面五个混子青年见老大动手,也拼命表现自己,对李道兴下狠手。
李道兴的伤势本已经严重到难以剧烈运动,被这般殴打顿时连连吐血,挨了三四十下拳脚,李道兴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不了了,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勃然而起一拳打在疤脸青年胸口,打得疤脸青年倒反而起,落到地面上时口吐鲜血,面如金纸,而李道兴打出这一拳当时就断了气,尸体像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倒了下去。
李道兴跳起时只想拼命,动作是怎么狂猛怎么来,挂在他胸口的一个布袋甩出一大块银子,估摸着有五两重,掉在地上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其他那五个混子青年连老大都顾不得了,两眼发直地看着那锭银子,一个反应快的瘦子青年一个饿狗扑食扑过去捂住银子,哈哈大笑:“银子!没想到这个乡下老头居然有这么大一块银子!哈哈哈哈!”
另一个反应快的眼珠一转,扑过去抓住李道兴胸口挂着的布袋用力一扯,把绳子扯断,把布袋拿了起来。正打算打开布袋看看里面有什么时,忽然身边一阵风吹过,一个瘦小的身形从他身边奔过,手上一轻,手里的布袋已经被那瘦小的人抢了过去。
四个混子青年尽皆大怒,大呼小叫地追着那瘦小的人而去,最后连那个捂着银子的青年都爬了起来,攥着银子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