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百余鞑骑小队转瞬即至,面对一个个黑洞洞的铳口,没有丝毫停顿,都没工夫弯弓搭箭,就挥舞着刀枪,如同楔子一样,朝着正中号角响起的地方狂奔猛冲,妄图用血肉之躯来凿穿战阵。
并不是他们忘却了勇卫军火铳的犀利,而是满清的军法异常严酷,主将战死则余者皆诛,家人时代为奴,永世不得超生,如果被团团围住的甲喇额真佟岱遭遇不测,不仅他们要一同陪葬,家中的妻儿老小也将万劫不复。
一百二...一百一...一百...九十...
高坎死死地盯着逐渐靠近的鞑骑,心中默默丈量着距离,火铳的最佳杀伤距离是五十步,但对付疾驰而来的骑兵,还需要有一定的提前量,这些都是刘文耀交给他的,一直还没找到机会尝试,眼下正好,赶上了。
当鞑骑进入到七十步的距离时,高坎果断下达了击发的命令,无数铅丸在爆闪的火光之中,以极快的速度飞出铳管,射向了前方。
火铳打放的闷响与鞑骑坠马,几乎就是同时发生,六百杆火铳排成三列,一次就能射出二百多颗铅丸,鞑骑为了增加凿击效果,相互之间离的很近,这正是精度不高的火铳齐射最佳之战场环境,一片火铳声响起,就把鞑骑小队剥离一层。
第一排的铳兵打放完后,立即撤到后方,抽出一侧的搠杖清洗铳膛,用系在腰上的湿布,快速擦拭一遍铳管尾部降温,然后才掏出一个油纸包,用牙撕开,依次装填发射药、弹丸、引药,装填完毕,正好替换下上一排打放完的士卒。
唯一不足的冷却铳管环节,这次大战的形式异常严峻,混乱中,好多用来沾湿布巾的陶罐水壶都烂掉了,情急之下,想到了用尿来应急,实在尿不出来就只能和别人借点,混合着刺鼻的硝烟,更加骚臭难当。
整个流程经过了无数的严训苦练,铳兵们的十个手指头上都布满了老茧,好在多日的辛劳有了收获,射出的弹丸络绎不绝,在三叠阵前方五十步外,由无数高速、灼热的铅丸构成了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将敢于靠近的任何物体一律打烂。
百余鞑骑的小队很快就被消耗干净,只剩下了一地哀嚎,可紧接着又有两只小队折了回来,吸取了前人的教训,没有合二为一,而是各自从其他方向继续凿阵。
高坎冷哼一声,也将火铳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小三叠阵,分别对上两股敌军,火铳兵身上不穿铠甲,灵便异常,三叠阵从大变小也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变阵,而且打放火铳耗费的体力不多,很快就又构出了两道铜墙铁壁。
一个个的鞑骑小队分批而上,不仅没起到半点作用,还巧合地形成了添油战术,就像是在给油灯添油,油越添,火越旺,一次不够,添上一点,两次不够,再加一些,次次不够次次添,渐渐地开始有了火烧燎原之势。
好多火铳兵的湿布巾已彻底干了,而且从早晨到现在,水米未进,尿也同干,再也挤不出一星半点,无奈之下,只得从地上沾了敌军阵亡士卒的鲜血来擦拭铳管,但这只能保一时,因为火铳经过连续不断地多次打放,已渐渐地接近其所能承受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