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微朦，鸟歌代替虫鸣，露珠打湿了叶子，空气湿凉，沁人心鼻，庄柒不仅没感觉到一夜没睡的疲倦，反而更精神了。

“那我爷爷也是异人吗？他是哪一派的？”听了这么多，庄柒也是提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你爷爷，他自己说是无门无派，我也搞不清他练的啥，看似与我自然门的有些相似，但根本上却完全不同。”

“我爷爷他是个怎样的人？”下山的同时，庄柒又问。

“怎么说呢？你爷爷他很神秘，也很有趣，与世无争，没啥心眼，相处起来舒坦。当年我问他说，既然你说想要回归自然中，那又为何来杀鬼子？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说着，郝爷还不忘卖个关子。

庄柒也是很配合，问道：“怎么说的？”

“他是这么回答的，‘因为他们长得奇怪，不合我心意，又经常烦我，所以便杀了。’”郝爷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我那时就觉得这人很有意思，这才提出与他结伴而行。”

庄柒也是觉得好笑，对自己爷爷更加好奇了。

“对了，郝爷，你们所谓的结义也都是异人吗？感觉有点像武林小说中，一群武功高强的人聚在一起，义结金兰，感觉很有侠气，想想就令人向往。”庄柒语气流露出一丝羡慕，武侠小说看多的人，心中多少也会幻想过这个场景。

但郝爷似乎不这么认为，停了下来，脸抽了一下，有些古怪，“令人向往吗？当时我也这么觉得。”

“嗯？郝爷这么说，难道不是吗？”庄柒问道。

郝爷转过身，说道：“阿柒啊，这些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但你这小子，从小就有极强的求知欲，如果我不告诉这其中的利害，我怕你以后会太莽撞而陷入危险，所以我必须告诉你，身为异人必须要知道的。接下来要说的，你可要给我好好记在心中，知道么？”

郝爷清楚庄柒的秉性，之所以昨晚告诉他这么多，是害怕他因为好奇，傻傻地踏入异人间的明争暗斗。与其让他不明不白地踏入异人世界，还不如把一切挑明，先了解这个世界，也好让他明白其中利害关系，能够自己判断。

庄柒也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郝爷如果什么都不告诉他，他还真可能因为好奇而主动地踏入异人世界。

打破砂锅问到底，说的就是庄柒这样的人。他从小在学习上就刻苦认真，小有天赋，遇到不会的问题就必须要找到答案，自己思考也好，询问别人也好。因此，他在学校都是排第一名。

但他也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人，他体大心细，在家会帮母亲做家务，课余时间也会找点零工来做，以补贴家用。为人温柔有责任感，人缘一直都不错。

庄柒很聪明，他知道郝爷不会害他，郝爷接下来要说的，不仅是他们的旧事，而且对自己必然有很大作用，于是认真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刚刚提到的‘全性’，还记得吧。”郝爷问道。

庄柒的记忆力非常好，昨晚郝爷一共讲了32个流派，20个异人之间的故事，庄柒几乎记得一清二楚。

“当然记得，流传了千年的教派，后来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派。”

“嗯，你小子的记忆力还是那么好。”郝爷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你知道当时邀请我们去喝酒的人是谁吗？”郝爷又卖了个关子。

庄柒有些忍不住了，郝爷这人是真的喜欢卖关子，一晚上给他讲故事一共卖了十八个关子，庄柒记得一清二楚，“郝爷，您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郝爷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这小子，就不能好好配合我吗？”

接着又补充道：“是全性的掌门——无根生。”

庄柒深深吸了口气，郝爷昨晚也是有讲到这个无根生，各门各派对他都是恨之入骨。

“不会吧，这么说，你们该不会和那家伙结义了吧。”

“没错，我们就是和他结义了，这也是近代异人界上最大的事件，“甲申之乱”的导火索”

庄柒此时已经震惊得不得了，敢情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好爷爷，竟然是个恶人，还是个恶名昭著的大恶人？

郝爷又接着说道：“当时，与全性勾结是死罪，人人得而诛之。而这场结义，也让我们这群人，被整个异人界追杀，他们称我们为三十六贼。”

庄柒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嘴巴都合不拢了，只得继续听着。

“我们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名单，于是只能各自逃命。当时结义的都是各名门正派的高徒，各派为了掩饰这丑闻，互相合作，派出高手追杀我们，我们这群人，除了死去的，其他人就只能隐世埋名，永远苟活下去。”

郝爷越说语气越激动，话语中竟有些颤抖，“如果只是这样，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但在我们当中，有八个人，悟出了可能改变异人世界的通天手段，八奇技。”

“这八奇技分别是，炁体源流，双全手，风后奇门，大罗洞观，拘灵遣将，六库仙贼，神机百炼，通天箓。”

“因为这八奇技，才有了这后续的追杀，无数人对这力量趋之如骛，哪怕是到现在，这八奇技的拥有者，依然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状态。”

庄柒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问道：“那您和我爷爷，这么多年来，都在躲避他们的追杀吗？”

“没错，直到现在，我依旧只能藏在这小村庄中。”郝爷看向远方，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惆怅和惘然。

“那郝爷，你后悔吗？”庄柒问道。

郝爷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答道：“呵呵，都行将就木了，没什么后不后悔了，我现在担心的，就只有小鱼和你，你们我看着长大的，实际上和我亲孙子没啥区别了。”

庄柒知道，郝爷一直以来对他们一家人都如同亲人，自己也早把他当自己亲爷爷了，听到郝爷这么一说，心里很感动。

“本来呢，是想让你像普通人一样，找个好工作，结婚生子，幸福度过一生的，但现在看来，难啊。”郝爷摇摇头，叹了口气，“切记，你这手段可别被人发现了。”

庄柒点了点头，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上，和全性勾结的爷爷，是好人吗？

可郝爷似乎是看出来庄柒心中的疑问，直接点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和你爷爷与全性勾结，是不是也和他们是得而诛之的恶人？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我们没做伤天害理的事。至于好人坏人，如何定义，就要靠你自己去想了。”

说完，便朝山下走去，庄柒愣了一会，嘴里呢喃：“好人坏人，如何定义吗？”随后跟着郝爷一起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