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熠点头,“情况不是不好,她胸口中了两枪。”
老金听懂了宋熠的意思,朴敏贞目前的情况是凶多吉少。
“听说凶手已经被击毙了?”老金继续问。
“凶手叫金始元,他被躲在暗处的同伙给灭口了。他的同伙已经从首尔大的围墙翻出去,翻过冠岳山后跑路了。冠岳山的另一头有接应他的车辆,目前国家情报院和汉城警方正在布控抓人。”宋熠介绍起目前的情况。
老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爱喜,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嘴里,然后掏出打火机。他颤颤巍巍地拿着打火机,试图点燃香烟缓解一下他紧张的情绪,结果连续几次都没有点燃。
病房外的护士看到老金的举动,正准备提醒医院里不能抽烟时,宋熠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干涉。
宋熠掏出他的都彭打火机,恭敬地帮老金点好香烟。朴敏贞是金泰希和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厚待朴敏贞唯一在世的亲人都不为过。
朴泰植和宋熠复盘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如果没有朴敏贞站起来,分散了金始元的注意力,宋熠也没有办法及时躲到第二排的桌底。
当时最乐观的情况就是金始元开枪击中宋熠,然后朴泰植再击毙金始元。要是金始元打中宋熠的要害部位,那在ICU里抢救的人就可能变成宋熠了。
这时ICU病房上面的红灯熄灭了,红灯也没有变成绿灯。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负责抢救的主刀医生走了出来,他走到宋熠面前,一脸歉意地表示:“宋会长,非常抱歉,患者朴敏贞女士的伤情太过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
老金听到医生这么说,身体就像抽空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他坐在地上,用手捶打着走廊上的地板,“老婆子,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的,你怎么忍心将我一个人留在世上。现在泰勇和你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负责抢救的医生和护士们神色黯然,他们在医院里见过太多患者家属和患者之间的生离死别,不过当他们看到这种情形,还是让他们心里异常难受。
宋熠知道不能怪医生,朴敏贞两处枪伤,有一处伤口就在心脏附近,她能够坚持这么久,求生的意志力已经十分顽强了。
这时首尔大学医学院院长、首尔大学校长周云灿一起往ICU病房这边走了过来。陪在他们身边的就是韩国总统宋宇锡,青瓦台秘书室长辛庆洙。
周云灿走到ICU病房面前,他见主刀医生们已经出来了,他开口询问,“手术已经结束了吗?”
主刀医生神色一脸黯然,宋宇锡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认出朴敏贞的爱人老金,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老金,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对于朴敏贞而言,她肯定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这才是她最大的心愿。我们先进病房,和她告别,让她能够体面的离开吧?”宋宇锡开口劝道。
老金恢复了一点力气,他谢绝了宋宇锡的搀扶,第一个走进病房。宋宇锡、辛庆洙、宋熠、金泰希等人依次进入病房。
周云灿站在门口,他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望一下死者朴敏贞。他现在还记得朴敏贞倒在地上,胸口满是鲜血的样子,他属实不想再看到朴敏贞的脸,他有点担心晚上会做噩梦。
正在他纠结的时刻,病房的门被人关上。周云灿松了一口气,尽管朴敏贞似乎和宋宇锡、宋熠两个人都私交极好,不过他犯不着为了巴结宋宇锡去病房里装样子,这种行为和他的身份不符,周云灿替自己找了个借口。
老金站在病床前,手术台上的朴敏贞穿着蓝色的病号服,脸色苍白,不过神情很安详,仿佛就像睡着了一样。金妈妈和金泰希看着朴敏贞的神态,两个人又差点哭了出来。
老金已经调整过来了,他转向宋熠和金泰希,“我知道,你们的心里十分难受。泰希,敏贞挡在你面前,你可能会觉得敏贞是为了你才牺牲的,请你们千万不要这么想。”
“我了解敏贞这个人,她其实一直活在自责当中。当初釜林事件,釜山警方来家里抓泰勇,敏贞觉得她没有保护好泰勇,所以才会让泰勇在监狱里遭到了警察的严刑酷打。”
“其实当时的釜山警方早就联系了被关大学生的家属,只要我们送钱,就可以让我们的孩子在监狱里少受点折磨。我和敏贞辛辛苦苦凑齐钱,通过中间人送给警方,最后也只保下泰勇的一条命。”
“当泰勇后来因病去世以后,敏贞一直在自责。她觉得是我们这个做父母的没用,挣不到钱,明明可以用钱保住孩子的命,最后却只保住孩子的半条命。最后泰勇出狱后,也没有活过一年。”
“我这个人心比较大,虽然唯一的儿子已经去世了,不过生活还得继续。不过敏贞不同,她总觉得她这个做妈妈的,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泰希,你真的是一个好孩子。敏贞每次提到你的时候,都是赞不绝口。她不止一次和我提过,如果还能再要一个孩子,她肯定希望能够生一个像泰希这么优秀的女儿。”老金的一番话让金泰希一下子泣不成声。
“其实我相信,不管今天凶徒将枪口对准首尔大的那名学生,敏贞都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对她而言,她救下不只是一名学生,而是救回她曾经想救下而没有救下的儿子。所以完成心愿的她,今天走得格外安详。”老金说。
宋宇锡听到老金的话,心里十分感动,“朴敏贞女士是将她对儿子的爱转化为对首尔大学生们的大爱,这种高尚的品格让人尊敬。我建议首尔大应该想办法纪念一下她,比如在校内给朴敏贞女士树立一个雕像之类的。对了,周云灿校长呢?”
辛庆洙看了一圈病房,“大统领,周校长好像没有进来,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个建雕像的事情交给我来负责就行了。朴敏贞在首尔大校园里为学生们挡住凶徒的子弹,这种见义勇为,舍己为人的伟大精神要大力弘扬。”
宋宇锡有些不悦,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宋熠发现辛庆洙也是个人精,有点像《琅琊榜》里的高湛高公公,悄无声色地告了周云灿一状,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周云灿啊周云灿,你肯定没料到有人在ICU病房里给你上眼药,看样子你这个校长也不受辛庆洙待见啊。你刚才是不是在辛庆洙面前摆出你这个知名学者和首尔大学校长的架子啊?
宋熠看了辛庆洙一眼,“我认为朴阿姨的雕像摆在校园里有些不妥,毕竟首尔大学校园里的雕像要么是抗日烈士、要么是享誉世界的知名学者。”
“周云灿校长一直主张首尔大学要保持独立性,他也不喜欢政府部门过多干涉首尔大学的决策。我们新亚福利财团可以在冠岳山上买块地,然后为她修建一个纪念雕像。如果首尔大的学生在清明节祭拜一下朴阿姨,他们可以拿着鲜花去探望朴阿姨的雕像,这样既不干扰首尔大的正常教学活动,也把影响降到最低。”宋熠建议。
宋宇锡点点头,同意了宋熠的做法。辛庆洙心里暗笑,宋宇锡早就看不惯周云灿自命清高的做派。揣摩到上意的辛庆洙才会主动给周云灿上眼药。
老金对宋宇锡和宋熠说:“大统领,宋会长。敏贞的葬礼就安排在首尔大医学院举行,如果可以的话,等葬礼结束后,我想带着敏贞的骨灰回到釜山,将她葬在泰勇旁边。等我百年老去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圆了。”
宋宇锡立马同意了,“叶落归根,也是人之常情。宋熠,我等会儿要回青瓦台,朴敏贞的葬礼你负责主持一下,我怕老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你也帮忙安排一下,将她们釜山的亲人都接过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协助的,你直接联系庆洙。”
宋熠应承下来,宋熠和金泰希会以朴敏贞直系亲属的身份来帮朴敏贞操办葬礼,让她能够风光大葬。
至于老金这边,如果老金愿意继续经营信义宠物店,那宋熠就继续帮忙照看着。如果老金不想干了,那宋熠就一次性帮老金买一份高额养老保险,让老金每个月可以从保险公司领一笔不菲的养老金,保证他下辈子衣食无忧。
这时朴泰植接到电话,他走到宋熠旁边,“今天晚上,李光学议员的专车从汉城市出发,开往平泽基地。李光学不在车上,司机是李光学的秘书,车上还有一名不明身份的乘客。因为车上贴有国会议员的特别通行证,所以汉城警方没有阻拦,就直接放行了。”
宋熠并不意外,李光学在竞选汉城市长之前,就去美国呆了两年。正是有了美国政客和韩国保守派的支持,李光学才能重新当上国会议员,继而竞选汉城市长。李光学和美国情报部门或者驻韩美军关系密切早就不是秘密。
“没关系,这种事不用证据。这么一个大活人进入平泽基地,他又不能凭空消失了。你联系一下郑朝东,我们有必要推动一下BKK投资案。只有像郑朝东这样越来越多的受害人出来指证李光学,李光学才能被国会投票,免去国会议员的职务。他身上如果没有国会议员这道护身符,那我们就能看到李光学的末路。”
宋熠知道,接下来就是他和李光学之间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