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贺一开始就重用安乐,将安乐放在显赫的位置上,那么乐成这些霍党出于实用的考虑,还会“讨好”安乐。
但是如今不同,天子只给了安乐一個“区区”的左冯翊,显然不怎么重视这个潜邸时的“百官之首”。
狗眼看人低,不过如此。
这样一来,安乐自然是尝尽了人间冷暖。
从一国的守相,变成如今这两头不讨好的新媳妇,安乐肯定是有委屈的。
刘贺就是想让他知道——你是天子的人,绝不可改变。
当墙头草,没有好下场的。
而现在,刘贺会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就看他能否中用了。
“安卿,是不是对朕有怨言?”刘贺问道。
安乐脸色突变,连忙说“不敢”,如果不是刘贺拦住了,他定要在宣室殿中把头给磕破。
“在昌邑国时,你待朕不错,更是昌邑国百官之首,正因为如此,朕才不能重用你,你可能想到其中的缘由?”
“恕臣愚钝……”安乐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
“你身上打着朕的印记,当时朕刚刚来长安,自然不能将你安排在太显眼的位置,而你又不像王吉是武将,把你放在左冯翊的位置上,已经是朕当时能做到的极限了,所以莫要怪朕。”
刘贺这话半真半假,此刻趁安乐醉酒的时候说出来,更是让对方觉得感动。
“但是,想必安卿也有疑虑,怕与朕走得太近,而得罪仲父吧?”
“这、这……陛下……”被戳破内心的安乐有些不知所措,已经不能通畅言语了。
“朕初来乍到,满朝文武都盯着朕,生怕朕在长安大闹一番,所以安卿有迟疑和担忧,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人之长情。”
刘贺把所有的铺垫都说完了,就才切入正题,直取安乐的命门。
“但如今,朕已经是真正的皇帝了,安卿这个百官之首,也应该有出头之日了。”
“朕想问你,可愿意替朕做一些事情?”
安乐是官场老手,听到天子的这几句话,惊喜溢于言表,当下就再次拜了下去,用哽咽的声音说道:“陛下用心良苦,微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刘贺点了点头,这是他给安乐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而且,交给他的这件事情还不需要安乐和霍光正面对决,如果连此事都做不了的话,那么刘贺要他何用?
“明光宫乃孝武皇帝所建的宫殿,不仅是大汉的脸面,更是朕的脸面,如今失火,让朕感到惶恐和自责。”
“朕希望左冯翊能在此事上尽早结案,正值秋日,天干物燥,失火之事常有发生,不应该悬而未决,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对朕不利。”
“仲父操持军务,已经很是劳神伤心了,这等小事,也不应该让他挂心太久。”刘贺又补了最后这一句。
“陛下的意思是说,希望微臣能尽快以‘天干物燥,容易失火’为理由,尽快结案?”安乐又多问了一句。
“错了,朕希望你能彻查此事,最后如实上报。”刘贺用一种深邃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看着安乐。
安乐先是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恍然大悟了。
要彻查,要如实,要尽快——更要符合天子的心意。
“微臣明白了,三天之内,三天之内,微臣定然将此案彻查清楚,并且如实上报给大将军。”
至此,刘贺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安乐还是有点用处的。
但是,今日敲打还没有结束,刘贺还有其他的事情让安乐提前准备。
“安卿,朕想问你,整个左冯翊,一共管辖多少亭卒?”
“衙署里来往的亭卒不少,时时也在变化,但是从员额上来看,应该有两千三百五十一人,在役的亭卒可以达到九成左右。”安乐还是很尽责的,对所辖之事是“如数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