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老儒说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但是吃惊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刘贺旋即平静了下来。
是啊,有人想杀自己,那么自己总是免不了要杀别人的。
只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谁手软谁就输了。
“要杀谁?”
“废太子据之孙,刘病己。”
刘贺听到这个名字,如五雷轰顶,僵在了原地。
即使王式让自己杀掉上官皇后,刘贺也不觉得吃惊。
但是他万万没人想到,王式要自己杀掉的人,竟然是刘病已。
对于刘病已这个便宜的侄子,刘贺当然知道他的存在对自己是一种风险,可就这样杀掉一个后世会成为仁君的人,刘贺实在有一些下不了手。
刘贺毕竟是人,不是可以滥杀的政治机器。
王式看不穿刘贺那么复杂的纠结,但是却看出了他的犹豫。
“孝武皇帝子嗣繁盛,但是可能是杀伐过度,天犹厌弃,所以所剩不多,这刘病已乃废太子之孙,殿下之侄,如果没有殿下,他就是最有资格承续大统的人。”
王式没有把话说得太露骨,但是已经点到了关键。
刘贺不免对王式又多了一份敬佩,这老儒看得还真是透彻。
“可废太子仍然是戴罪之人,这刘病已恐怕难以承续大统吧。”
“殿下这就想错了,孝武皇帝曾经大赦天下,后来有人将刘病已送到其祖母史良娣家里赡养。”
“孝武皇帝即将大行的时候,又曾经命人将刘病已收养于掖庭之中,随后上报宗正列入宗室属籍,所以这刘病已并不是罪人之后,而是与殿下一样的刘氏宗室。”
原来还有这一细节,刘贺确实未曾注意到。
那么看来,刘病已真会成为自己一个潜在的风险。
“殿下,可知道是何人将刘病已护送到了其祖母史良娣家的?”
刘贺摇了摇头,《汉书》他看过,但是看得并不仔细。
王式没有回答,而是向刘贺身后的方向看去。
“此人此刻就在殿下的身后,正是光禄大夫,丙吉。”
对,刘贺猛然想起来了,光禄大夫丙吉日后就是因此,而成为刘病己的肱股的。
所以,这朝堂上不只有霍党和宗亲党,恐怕还有一群看不见的废太子党!
如此看来,刘病己就不得不除掉了。
可是,刘贺此刻实在下不去手……
“这刘病已此时在何处?”
“这个老臣就不知道了,但是长安有一人知道。”
“此人是谁?”
“暴室当中,有一啬夫,名叫许广汉?”
许平君之父?此人为何与王式相识?
“许广汉曾经是先王髆的郎官,也是老夫的弟子,他知道刘病已在何处,殿下到了长安,只要找到他,自然就能找到刘病已。”
刘贺从未想过,这许广汉竟然还与自己有这么一点关系。
“弟子明白了,到了长安,弟子就去找这许广汉。”
“殿下仁慈,但是此事,不可仁慈,否则后患无穷啊,能看到殿下安坐未央宫,就是老夫毕生所愿了。”
“王傅的教诲,弟子丝毫不敢忘怀。”
“那就好,那就好。”
王式最后的嘱托说完了,刘贺再拜之后,转头就像身后那辆染得血红的轺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