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章:死敌?朋友。(1 / 2)雷浪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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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菲儿看着车门一点点的打开,看着那魔鬼般的手,突然看见了杨枫手中的刀,她大声说:“你若再逼我,我就一刀自杀。”

手立刻缩了回去,施菲儿立刻关紧车门,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仁丹胡大笑着:“我的宝贝儿,既然你刚才舍不得一刀剁掉我的手,就说明你对我已有意思了,我……我好兴奋。”

施菲儿费了很大功夫才从杨枫手中将刀取出,听了这句话,突然恍然大悟:我真是大傻瓜,刚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应该一刀剁下他的手!

有的人就是这样,紧急关头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而有的人处变不惊,从容不迫。很显然,施菲儿属于前者。

仁丹胡笑得更开心,更邪恶:“我这个人最公平不过,你对我有意思,我对你也足够有意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施菲儿只是死死地盯着车门,紧紧的握着刀,只要这只手一开车门,她就一刀剁过去,不再犹豫,绝对把他的手剁下来,再扔去喂野狗。

车门又响了起来,慢慢的打开,施菲儿高举了刀,正准备剁过去,就看见了一把刀。

这次伸进来的不再是手,而是刀!

施菲儿恨得牙痒痒的,仍是一刀剁了过去。

两刀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仁丹胡大笑:“傻小姐,现在用刀砍已经迟了,哈哈……”

车门已半开,眼看他就要进来了,突然听见杨枫大吼:“快滚,不然我杀了你!”

车门立刻关上,仁丹胡连声说:“是,我走,我走。”

马车立刻向前飞奔。

施菲儿一拳就向杨枫击去:“死强盗,原来你在装死!”

但她的拳头突又停住。

杨枫依旧倒在车座上,连姿势也没改变,眼仍未睁开,只是嘴在微微颤动,似乎在说什么。

施菲儿低下头才听清:“小蝶,小蝶……”

原来刚才他在说胡话,他是真的昏过去了。

怎会这么巧呢?

一个半死不活的杨枫的一句胡话,居然比一个知府千金的话有用得多,这令她十分生气。

“小蝶,小蝶……”杨枫的声音似乎是哭出来的。

“哼,一个死妓女有什么好念的。”不管怎么说,刚才是他救了她一次,她施菲儿知恩图报,这一拳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小蝶,不要走……我终于找到了你。”杨枫脸上露出了笑意,左手乱摇,竟像真的找到了小蝶。

“死杨枫,死妓女,一对死人。”施菲儿看着杨枫开心的样子,突然很生气,她一拳又向杨枫的鼻子击去。

她恨不得将这张笑脸打得稀巴烂,这一拳的力量虽没将杨枫鼻子击碎,但鼻血流了下来。

杨枫脸上并没有痛苦之意,反而更开心,左手突然捉住了施菲儿的手:“小蝶……小蝶……”

施菲儿用力挣脱,竟挣脱不掉,他捉得好紧。

施菲儿突然全身无力,喃喃道:“对,我就是小蝶……你怎么不抱我呢?”

她另一只手却帮杨枫揩鼻血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很心疼,不该打他这一拳。

马车忽又慢了下来,继而缓缓停下。

施菲儿似乎有些生气:“怎么不走了?”

仁丹胡说:“等师父到了再做决定。”

原来他们约定在此地会合。

不一会儿,两辆马车相继到来。

只听伊二郎问:“这是什么地方?”

仁丹胡说:“前面是悬崖,右边是一条河。我们是沿河边走还是找船走水路?”

过了一会儿,伊二郎说:“让杨枫他们下车,你去岸边看看有没有船,找到船我们就走水路。”

施菲儿心里好笑:“船,这大半夜的鬼才撑船。”

她只好扶起杨枫,他身子好沉,下了车。

细雨如丝,洒在身上,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像情人的手抚摸着。

伊二郎走过来,一刀刺在马屁股上。

马负痛狂奔,不久就听到一声悲嘶,想是马连同车一起掉下了悬崖。

施菲儿全身发冷,她忽然觉得伊二郎很可怕,这种行事风格能有几人?但她又不得不佩服他做事的果断干脆,毅然决然,不留隐患。

本田、伊藤相互照做,三辆马车全部掉下悬崖。

伊二郎突然大笑,盯着施菲儿:“你的未婚夫是个聪明人,他居然在马车上做手脚,吊上一大袋颜水,他以为我不知道,哼,我就将计就计,绕很大一个圈子,然后丢掉那袋盐水,就让他绕着圈子空找吧,哈哈哈……”

本田说:“在我们面前,这点花招还耍得不够好,太不高明。”

师徒几人同时大笑,笑声中全是讥讽味道。

施菲儿却恨恨地瞪着他们,不开口,她无话可说,觉得汪洋海聪明反被聪明误,此刻倒显得他愚不可及,也令她颜面无光,耳颊燥热。

不一会儿仁丹胡就回转,看他脸色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他洋洋得意的说:“前面不远就有船,开始时我要他载我们一程,他说只有鬼才不要命,这么晚还做生意,当我拿出一片金叶子时,他的眼睛就发了直,连声说:‘行,行’,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路很滑,好几次施菲儿就差点摔倒。

看着本田背上沉睡的杨枫,她又嫉妒又气愤,一个死强盗所受的待遇远远比她好,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

仁丹胡也想背她,但她宁愿自己被摔死,也不让他背。

她倒想坐轿子。

她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路,这路真要命,乱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她真想躺下不走了,但仁丹胡一双贼眼紧缠着她,她又不得不走。

不大一会儿就看见了一盏灯。

一只小船在河边摇来晃去,挂在船头的灯也一晃一晃的,忽明忽灭。

仁丹胡最先跳上船,然后是本田。

船家看清本田背着一个血人时,似乎吃了一惊。

仁丹胡走上前把一片金叶子往他手上一放,他就立刻露出了笑脸。

——金子有一种好处是永远不会变的,那就是堵住别人的嘴。

船舱还算干净,大概能容下七八人的样子。

本田将杨枫放下,让他睡在唯一的一张铺着的油纸,上面铺上一张草席的“床”上。

杨枫还是睡得很沉,看他那样,就算把他丢到河里,他也不会醒。

施菲儿闷坐在一边,喝下难以下咽的苦茶。

——人生就是一杯茶,需要慢慢品尝,才能尝出其中的酸甜苦辣。

但施菲儿尝出的只有苦,没有任何别的味道。

本田忽然说:“他的伤这么重,要不要现在就上药?”

沉吟半晌,伊二郎才说:“他流的血实在是太多,现在血虽然已经止了,但还是尽早上药好些。”

他问伊藤:“我的包裹呢?”

伊藤从背上取下一个布包裹递给了他。

伊二郎又吩咐仁丹胡、伊藤:“你俩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要小心,他不能再流血了。”

衣服已连同血粘在伤口上,要脱掉衣服是一件费时的事,而又要令伤口不再流血,简直不可能。

尽管伊藤仁丹胡已足够的小心,但伤口还是出了不少血,杨枫虽在昏迷中,却还是能感觉到痛楚,呻吟了两声。

伊二郎打开布包,拿出几个瓷瓶,各倒出几粒,捏碎,混在一起,敷在杨枫的伤口上。

施菲儿已不忍再看下去,这时她才发觉刚才杨枫对她伤口的处理比他们温柔得多,是最小心的,但他们就不同,只要不是他们自己受痛,他们就绝对不会温柔。

看着杨枫,她的目中已有了感激。

伊二郎命令仁丹胡:“把他的裤子脱掉。”

施菲儿突然说:“你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地为他疗伤?”

“不能,”伊二郎说,“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地方去。”

施菲儿叹了口气:“你们没地方去,那为什么要救他?难道让我在这船上呆一辈子?”

“这里至少比衙门好。”伊二郎说,“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他。”

“也没有人敢伤害他,”仁丹胡嬉笑,“施小姐若不好意思看他光着身子的样子,那就最好到船头去。”

施菲儿狠狠地瞪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一口气把那杯苦茶喝了个精光,起身就来到了船头。

她宁愿看船家的癞头麻脸,也不愿去看这仁丹胡的嬉皮笑脸。

这仁丹胡实在是可恶,他还在嬉笑:“她看不见杨枫光着身子的样子,一定气得要命,我知道她还是个……”

施菲儿突然捂上耳朵,不用听她也知道他会说“黄花闺女”这四个字。

她的脸又红了,红得真厉害。

船头比船舱舒服多了,这里有风,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还可以欣赏夜景,看着两岸的怪石朝后涌去,也可以听岸边青蛙蛐蛐的鸣叫,好像在欢快的唱歌。

以前施菲儿是讨厌黑暗的,她认为黑暗只会给人带来恐怖,现在她才发觉黑暗也会给人带来安静,给人一种安全感。

黑也有黑的好处,它可以替你隐藏一些不愿被别人看见的东西,麻脸船家就看不见施菲儿的脸有多红。

船家正低声说:“他们对那半死不活的人那么关心,却如此冷落你,那人是不是他们的爹?”

施菲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那人正是他们的爹,他们都是他的乖儿子。”

麻脸船家叹了口气:“他的儿子真孝顺,我的儿子就不如他们,我儿子经常打我骂我,还不让我喝酒……”

施菲儿笑得开心极了,她终于报复了他们一次,虽然这种报复不算报复,但她的心情的确愉快多了。

“师父,你看,”只听本田说,“这个伤已经化脓,不是新伤。”

隔了一会儿,才听伊二郎说:“这是枪伤,一定是方督军留下的,若不好好调治,恐怕这条腿……”

听到这里,施菲儿忍不住想进去瞧瞧,又听伊二郎说:“以杨枫的伤势,我们的确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却不知道杨枫附近有没有朋友。”

仁丹胡说:“我们可以问他。”

伊二郎说:“但他已经昏迷了。”

“这不简单,师父你不是有兴奋药吗?喂他几粒不就行了?”

伊二郎叹了口气:“可惜刚才救他的时候已经用光,所以我们只有等他醒。”

仁丹胡盯着杨枫,目中已有了一丝怨恨:“他若一辈子不醒,难道我们就一辈子呆在这船上?”

伊二郎说:“既然我要救他,就一定要救到底。”

仁丹胡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伊二郎若下定决心做的事,就一定会办到,绝对不惜任何代价,这一点他早已清楚。

雨已经停了,也许只是暂时的停,还在酝酿暴雨的到来,因为天更黑更暗,看样子暴雨还在后面。

施菲儿紧了紧衣襟,细雨淋湿了衣服,风吹过,瑟瑟发抖,好冷。

她准备回船舱了,老在船头站着,滋味也实在不好受。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杨枫的声音。

“小蝶,快过来,他们都不是好人,会害你的……”

仁丹胡突然走过去,一掌掴在杨枫脸上:“谁不是好人,我们若是坏人,会救你吗?”

“大师兄,”本田说,“他只是在说胡话,你看不出他还在昏迷吗?”

仁丹胡说:“说胡话也是说话,先前在马车里面也在说,也是说胡话。”

伊二郎说:“那小蝶也许是他的妻子,他到衙门去就是因为她被汪洋海杀死了。”

“听人说还是奸杀。”本田说,“先前杨枫应该杀了他。”

对于小蝶的死,施菲儿已有所耳闻,但她始终不会相信汪洋海会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此刻听本田说出来,仍然绝对特别刺耳。

“但他却没有下手,他要等伤好之后,再正大光明的杀他。”伊二郎盯着杨枫,杨枫嘴唇颤动,似乎还在叫小蝶,“他这样想太天真了,有的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有。”

仁丹胡说:“我最佩服他这种人,因为他对女人重情重义,我之所以坚持将施菲儿带走,其实也是为了他,既然汪洋海杀了他的妻子,他也可以杀了汪洋海的未婚妻来报仇。”

伊二郎瞪了他一眼:“你认为他会这样做吗?”

仁丹胡一怔:“他不杀施菲儿,但施菲儿可以服侍他,他伤得这么重,需要一个女人来照顾他,这种事情我们男人做不了。”

伊二郎一笑:“这句话说得不错,他的确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他。”

听到这里,施菲儿实在是忍无可忍,怒不可遏,施菲儿突然冲进船舱内,发狂似的向杨枫乱踢:“原来你们把我弄来是要我照顾他,别做梦了,现在我就踢死你这半死不活的大强盗,既干脆又省事。”

地上的杨枫突然动了,而且还在开口说话:“你可以不照顾我,但怎能踢死我?”

施菲儿的脚就像踢在一条蛇身上,赶紧缩了脚,脸居然红了:“原来你早就醒了。”

“我是刚刚醒的。”杨枫的脸全无血色,“被你踢上几脚,死人也会被踢活过来。”

施菲儿站在那儿,浑身极不自在,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杨枫似乎想坐起来,但没有用,他身子虚弱得连风也能将他吹倒。

“你好好躺着,别动。”伊二郎说,“你伤得很厉害,特别是大腿的枪伤,但也不要紧,已经上了药,这一切全是施小姐做的,我们男人却没有这么细心。”

仁丹胡说:“她真是个好女孩子。”

杨枫看着施菲儿,目中已有了感激。

“不是我……”施菲儿想争辩,但不知应说什么,脸红得更厉害。

施菲儿忘了一件事——有些事是不必解释的,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杨枫眼中的感激之意更浓,而且看得出是真心的。

施菲儿垂下头,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杨枫说:“我们现在好像在河里。”

“是的。”伊二郎说,“汪洋海一定不会死心,会在后面跟踪,为减少麻烦,只好改水水道而行。”

“你们准备到哪里去?”

伊二郎笑笑,笑得很苦涩:“我们没地方可去,在这里我们没有熟人。”

杨枫脸上现出了一种悲哀之意:“这个城里认得我的人并不少,但肯认我做朋友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跟我一样,没有朋友,没地方可去?”

杨枫沉默。

“我不相信,像你这种人敌人虽然很多,朋友也不会少。”

杨枫苦笑:“我这种人最不够义气,最爱连累朋友,谁愿做我的朋友,他便倒了八辈子的霉。”

伊二郎说:“我只知道做你的朋友有一种好处。”

“哦?”

“你很少令朋友失望。”

“是吗?”

“我知道燕秋月这个人。”伊二郎说,“他以前对你恨之入骨,但现在你俩好像成了朋友。”

杨枫的脸突然变得很痛苦:“他不是我的好朋友,我高攀不起,他堂堂一个世家子,怎会有我这样一个大强盗朋友?”

伊二郎盯着杨枫:“我知道你从方督军那里帮他取回了他的家传至宝玉麒麟,所以他对你的看法已经彻底改变,而且对你也感激得要命。”

杨枫沉默半晌才说:“放了施小姐,你们都走吧,让汪洋海来捉我杀我。”

伊二郎仍是说:“既然我把你从虎口中救出,就绝不会让你再落入他的手中,如果你要报仇,最好先到燕秋月家去避一避。”

杨枫的脸苍白得可怕:“我报不了仇,我已错过三次机会,上天总是捉弄我,它要小蝶死不瞑目,小蝶……我报不了仇,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伊二郎赶紧取了一粒药丸,塞入杨枫口中,喂了半杯茶,关切的看着他。

杨枫平静了下来,那粒药丸是镇定剂。

本田叹了口气:“他又昏过去了。”

伊二郎说:“他这个时候本就不该说太多的话。”

本田问:“下一步怎么办?”

“当然是到燕秋月家暂时躲避几天。”

本田迟疑着:“他家好像是这里的名门大户,到他家去岂不是太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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