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斯并不是一个喜欢动嘴不喜欢动手的人,在得知了傅调的想法后,他并没有继续呆在阳光下晒太阳。
虽然说在德意志这边这种阳光可以算得上是稀有,那种将光辉温柔洒在身上,感受着身体肌肤与炽热交融的感觉很让他为之着迷,可是……
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转身回到了学校内。
傅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进入学校。
克劳斯看了一眼手中的时间,对着正站在那边百无聊赖的琴房管理员直接道。
“凯特,帮我登记一下,今天后面所有的时间都排满,我需要去给迪奥上课,如果有其他的临时预约直接帮我回绝即可,不需要通知我。”
“好的,克劳斯先生!”
凯特女士点了点头,克劳斯刚准备离开,却猛地回头,补充道:
“哦对了,如果有特别的客人,你记得登记一下放在信箱那边,我会自己去看。”
“好的克劳斯先生,什么是特别的客人?如何定义?”
“项目负责人等级的,如果有什么新的音乐会以及演讲邀约可以帮我留意一下,至于其他的学生上课,以及校内额外工作,就不用提醒我,秘书处那边也不用提醒。”
“没有问题,克劳斯先生。”
克劳斯与凯特快速确定了日程后,对着身后还在那边发呆的傅调抬了抬下巴。
“走吧,上楼,我们上楼说。”
说罢,他带着傅调两人一同奔向他的琴房内。
破落的地板发出痛苦的哀嚎,吱呀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裂。
只不过傅调以及克劳斯两人对此似乎早已习惯,一边往琴房赶,一边交流道。
“关于你的作品,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问题,就是在音乐会上演奏贝多芬的作品,似乎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冒险,贝多芬虽然比较容易演奏,可是相对应的,想要演奏出贝多芬,特别是想要演奏出感觉来,其实太难了一点。”
“为何?我记得贝多芬似乎并不难以演奏,这个只是一個普通级别的作品。”
“不,并不是难以演奏,也不是贝多芬比较难以诠释,其实贝多芬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就是难以出彩……”
“难以出彩?”
傅调一愣,脚步慢了几步,不过很快便追了上去,继续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说?”
“最难诠释的几个作曲家你应该比较清楚吧?一个时代一个,巴洛克时期的巴赫,维也纳古典主义时期的莫扎特,以及浪漫时期的肖邦,这三个其实是最难诠释的,不过其实这并不准确。”
克劳斯一边走一边对着傅调解释道。
“最为准确的说法,这三个属于那种前中期都很难,但是只要你能够掌控这三位演奏者感觉,你就能成功诠释的那一种人,换句话说只要你登堂,那就足以入室,你应该能感觉到这一点吧?”
“嗯,差不多。”
傅调颔首,发现克劳斯看不见后,便继续道:“在彻底掌控演奏肖邦的那种感觉后,我对于肖邦的理解以及掌控能力确实在不停的增加,演奏的效果也是越来越好,相比较理解肖邦应该怎么演奏之前的提升,确实如此。”
“这三个人属于独一档的,也是最难明悟的,可是一旦明悟,你便足以用这三位成为领袖级别的诠释者,即便你没有能力达到那些神级专辑的水平,可你却也能依靠着这三位的作品,争取一下每年的回声奖,留声机奖之类的唱片奖项。”
两人说着说着,便已经走到了屋子门口,克劳斯掏出钥匙片在门上贴了一下后,这才更换了钥匙插入其中,将房门打开。
经典的德意志钥匙设计,将一切责任放在钥匙携带者身上,如果丢了钥匙,那么就基本上只能暴力破门,然后花上几千欧几万欧去给整栋楼的所有人换上一套新的房门。
克劳斯很明显也是德意志钥匙受害者,他将自己的钥匙用一根绳索死死地扣在皮带上,不敢让其消失在自己视线内半步。
他似乎注意到傅调的视线,笑着将门打开,咧了咧嘴道。
“精准的德意志工艺,只有特定技术的人才能复刻的钥匙,未经允许复刻将会处以高额罚款,屋内毕竟有两台施坦威,再怎么说都价值几十万欧元,没办法,只能这么小心。”
“我知道。”
傅调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他的房东在签合同的时候和他说过这个问题,告诉他千万不能弄丢自己的钥匙,否则将会处以高额的罚款,除非他有第三方责任险,才足以避免。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德意志人喜欢买保险的原因。
而傅调也不是没有想着来华国那边去配一把新的钥匙,结果在路边找了十几个小店问人能不能配,结果得到的答案基本上都是不可以。
德意志那边用的钥匙他们那边没有配套的基底,就算强行配一把,也没啥用,傅调甚至请人帮忙去配一把,让人找找看有没有办法能仿造的,都没有找到。
毕竟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大的行业,国内用不到,国外可能就德意志那边一个地方用这种钥匙,造出来稳定赔钱的玩意,为了这玩意去找人专门纯手工打一个……
这价格还真的还不如给自己定一个第三方责任险有用。
克劳斯将门打开,让傅调进来后,对着傅调问道。
“我们刚刚说到哪边了?”
“说到肖邦那三位可以获得唱片奖。”
傅调坐到钢琴前,对着克劳斯补充道。
克劳斯立刻点了点头。
“哦对,回声奖以及留声机奖……”
他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今年大家的水平都比较一般的话,今年的最佳作品基本上肯定会选择这三位作曲家的诠释版本颁发奖项,毕竟这三人难以诠释,大家都知道,能出有自己特色的,肖邦感觉十足的肖邦唱片的人,即便没有达到神专的级别,可依旧能够受到大众的欢迎。”
“在这三人之下的,便是处于中间地位的作品,例如你准备在音乐会开始之前演奏的作品,勃拉姆斯。”
克劳斯将自己的帽子重新挂在衣架上后,对着傅调道:“这种类型的作曲家,他们都有一个特别的点在那边,只要抓准了这个特别的点,你演奏起来感觉就会非常的轻松,比如阿卡迪便是如此,他抓准了勃拉姆斯的那种和弦感,这也让他的第一支唱片在刚刚问世的时候,便获得了当年的最佳唱片。”
“哦对了!”
克劳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打了一下响指,走到一边的书架上,从中抽出一张唱片放在琴房角落里的留声机上。
他轻轻抚摸着唱片的表面,缓缓地将长针抬起,落在唱片之上。
嗡……
钢琴的声音瞬间响起,听着耳中的音乐,傅调不由得一愣。
“这个是……勃拉姆斯?”
“嗯,阿卡迪的,阿卡迪当年封神的那一张勃拉姆斯的作品。”
克劳斯笑了笑,确认了边上唱片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后,便转身走到了傅调的身边坐下,对着傅调继续道。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当年也收藏了他的唱片,仅此而已,不要在意,我们刚刚说到勃拉姆斯了是吧?”
“对的,您刚刚说需要注意一些细节便可以演奏的作曲家,以勃拉姆斯为例,演奏者则是以阿卡迪为例。”
“嗯,在这种需要注意演奏细节的作曲家之下,便还有一批作曲家,这种作曲家便是那种没有任何限制便可以演奏好的,其中一位便是……贝多芬。”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你选择贝多芬选择不好的主要原因。”
傅调与克劳斯的视线交错,等待着他的解释。
克劳斯自然而然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在其中,他对着傅调缓缓道。
“因为没有限制,其实就是最大的限制。”
傅调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等待着克劳斯的后续解释。
克劳斯自然而然没有让傅调失望,他直接开口解释道。
“对于很多人而言,其实演奏好贝多芬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因为贝多芬的作品很爽快,他是有一个逻辑线条在那边的,是会让演奏者自己也被自己作品的情绪感染,推着自己往前走的,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