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调原本略微有点平静的目光瞬间产生了波动,他的手不由得紧紧捏住边上的扶手。
这个音乐的感觉?
虽然他从来没有和西蒙爵士进行交流,但是他似乎已经完全理解了西蒙爵士的音乐之中所想要表达的一切。
那种面对巨人坍塌的崩溃。
西蒙爵士的手略微下垂,提琴声开始变的颤抖,变的脆弱。
低音顿挫之中,一股充斥着死亡气息的音乐在音乐厅门内缓缓浮现。
众人的心脏顿时如同被抓住一般,看着四周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死亡无处不在,你根本没有办法逃离,你只能无奈地躲在原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这个音乐或许如果让其他人去演奏,或者让边上的泰勒,坐在音乐厅最前面的基里尔去演奏,都很有可能差上那么一大截,如果没有对于生死的看透,你根本没有办法演奏出生死之中的恐惧。
而西蒙爵士作为一名年纪已经非常大的指挥家,他本身就已经是差不多可以回老家等死的年纪,他对于生死的诠释,几乎震撼音乐厅内的众人。
所有人都被他的诠释所震撼,即便这个只是一次非常小的排练,即便这个还不是正式的版本。
只是听着这个开头,傅调便从心底无比深切地涌出一个感觉。
他想要听完整体,他想要听到这个音乐厅之中的全部。
他不希望自己只能够听很短的一点点内容,他无比期待着这一首作品之中全部内容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震撼众人。
音乐之中的感觉真的太过于震撼,震撼到傅调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的记忆中似乎有这一首作品的踪影,可是如果换做他上辈子,在船上的时候对于这些交响曲的认知,他根本想象不出来,交响曲的音色居然可以诠释的,这么完美?
诠释的,这么恐怖。
所有的乐器全部都融合在一起,所有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进,只为了诠释出最为完美的音乐作品,这种感觉真的太棒了。
“这个作品……叫什么来着?”傅调对着边上的泰勒小声问道。
泰勒略微有点惊奇地看着傅调,不太清楚傅调为什么会问他这个作品的名字,不由得迟疑道:“额,马勒第二交响曲,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你不太喜欢他们这个版本?还是……”
“不,我很喜欢他们的版本,那种生死之间的感觉,真的,太完美了。”
傅调咧嘴笑了笑,在西蒙爵士的音乐之中,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如同回到了当年的船上,和船一起等待着毁灭时候的那种心境。
有限的键盘构建出无限的音乐,但是音乐,不仅仅只是局限在键盘之上,而在所有的乐器之中。
钢琴是乐器,细线也同样可以成为乐器,甚至竹叶,更是乐器的一环。
音乐是无限的,音色是无限的,音乐的可能性,也同样是无限的。
如果,将钢琴的音色诠释,用交响乐的方式去诠释呢?
那么它将会多么恐怖?
傅调的脑海被猛的刺激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音乐,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激动。
这种感觉让傅调非常喜欢,他将自己的身体向着后方仰躺而去,让身体自然而然的放松,让自己沉浸在音乐之中,感受着音乐的一切,享受着音乐。
他听着音乐,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不在音乐厅之内,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超脱了自己的躯壳,自上而下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跟随着西蒙爵士的音乐构建,跟随着他的步伐,在他的音乐之中遨游。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舒适。
一直到……
“傅,傅!”
边上的泰勒脸色古怪地推了推傅调,欲言又止。
“那个,傅,你……”
“嗯?我怎么了?”
“没,就是感觉你现在这个地方睡觉,就是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并不是那么的,额,礼貌?”
“啊?”
傅调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舒适的睡着了,脸色瞬间红了,有点不太好意思,抿了抿嘴唇,尴尬道:“抱歉,西蒙爵士演奏的感觉真的太棒了,我,额,听的有点太舒服了,不过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东西。”
泰勒无奈,顺着傅调问道:“嗯?什么?”
“就是,让钢琴的音色和交响乐一样,演奏出完全不同的感觉,比如低音声部,高音声部,并不是简单的那种声部划分,而是将其当成乐团去指挥?”
“乐团指挥吗……”
泰勒听着傅调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着傅调笑了笑,开口道:“可以尝试,不过这个非常困难,这个论点被很多人提出来过,有人成功诠释,也有人失败诠释,其实还是看你自己的水平实力,不过如果是你,我觉得或许可以。”
“嗯,希望吧。”
傅调笑了笑,看着周围,发现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有乐团的众人正在上面讨论着什么,于是立刻起身,对着泰勒道:“泰勒教授,克莉丝汀那女士去哪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下去了?”
“下去?不,不用了。”
一声冷冽的声音从傅调的身后传来,傅调不由得转头向后望去,两位之前见过一面的熟人以及克里斯汀那站在傅调的身后。
那位满头白发的西蒙爵士看着傅调,乐呵呵地撑住傅调边上的座椅靠背,对着傅调道。
“克里斯汀那说你听我的演奏睡的很香,我想着不太好打搅你的美梦,就带着基里尔一起上来了。”
“怎么样?莪的音乐,是否能够让你满意呢?”
西蒙爵士笑眯眯地看着傅调,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