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杖客面露阴笑,冷冷接道:“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拿,老朽虽然想死,也是无法死啊!”
卓凌风连他看都不看一眼,举起酒杯对王保保笑道:“在下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鹿杖客冷哼一声,右手一扬,一只筷子破空飞来,劲急生啸,直向卓凌风手中酒杯射来。
王保保微微一笑,道:“好!”
但闻呼的一声轻响,卓凌风手中酒杯正好迎着飞来之物。
王保保就见一支筷子,由他手中酒杯对穿而过,但却酒杯不碎,满杯酒点滴未溢。此等奇妙旷绝的景象,直让王保保又是一呆。
鹿杖客本意让卓凌风洒酒,大跌颜面,怎料会是这个结果。
只听鹤笔翁也阴沉一笑,道:“这可真是好俊的功夫!”双手齐扬,两支筷子嗖嗖飞来,这一下势道劲急,力透石木。
卓凌风朗朗大笑道:“世子,不知能否传授饲养仆奴之道啊?”说话间,暗中潜运真力,手中酒杯陡然而起,直向上飞去。
他五指一开一合之下,竟将两支蕴含鹤笔翁雄厚内劲的筷子,夹在正中三指之间,并将落下的酒杯接住,口中仍和王保保谈论着,始终未转头瞧过玄冥二老一眼。
玄冥二老武功非凡,乃是汝阳王府最有体面的高手,威震京师,以汝阳王之尊,都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自己的姬妾都经常拿出来敬酒。
江湖上的所谓一流高手,有一大半都接不住两人一掌,除了在张三丰手里吃过败仗,从未吃过亏,可是遇上卓凌风后,没少被人笑话。
而今他又是一副无视之态,鹤笔翁大叫一声,飞扑卓凌风,双双飞扬,劈出一股强劲阴风,奇寒凛冽,潜劲如山。
侍酒婢女吓得惊叫一声,齐齐跳开。
卓凌风见状,留了一份心眼,抬起右掌,徐徐送出一记降龙十八掌,这一股大力沉凝如山,奔腾而至。
蓬的一声,劲风四溢,碗碟噼里啪啦,鹤笔翁青色的面皮上涌起了一股骇人的红气,人在空中打了一个转身,落回了座位。
卓凌风这一击不比在围攻之中,力不敢用的太猛,生怕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但又生怕两个婢女有什么猫腻,这一掌只用了七成力,可也劲道奇大。
饶是鹤笔翁功力深厚之极,仍被他虚空一击的掌力震的气血浮动,不禁心头大感惊骇,立时运气调息。
如果卓凌风趋势再能劈出一掌,必可将鹤笔翁震毙掌下。
然而鹿杖客不是摆设,卓凌风也是不敢轻动,他生怕这两人引他动手,其实就是跟赵敏当日在绿柳庄一样,有什么机关陷阱等着自己。
故而他的心神都在王保保身上,一旦有什么变故,先抓他为是。
鹿杖客用眼一扫师弟,抓起茶杯口粗细的鹿杖,重重的朝地下一顿,凶睛一瞪,声如裂帛的吼道:“姓卓的,汝阳王府怎由得你上门欺人!”
话声方落,呼的一声,杖挟劲风,朝着卓凌风迎头劈落。
卓凌风仍然不闪不避,功集右臂,硬生生的就向击落的鹿头杖迎去,这种打法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王保保与鹤笔翁均想,这家伙仗着武功高深,竟敢用肉臂硬接精钢所铸的鹿头杖,简直是找死嘛!
鹿杖客眼见他敢用手臂,硬接自己这足可开山裂石的一击,这简直就是失心疯,一咬牙,劲力又加了三成。
众人念头还未转完,鹿杖客那沉猛无匹的鹿头杖,挟着尖锐的破空声,已然即将和卓凌风的右臂相触。
就在这胜负立分、生死立判的刹那间,只见卓凌风的一条右臂,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竟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圈一划,杖头已被他捞在掌中。
鹿杖客满拟这一杖,对方功力再高,纵然不死,也得残废,可眼一花,手一紧,杖头已在对方手中,那股下击劲道竟被消卸得一干二净,这一手简直是神乎其技。
以他的见识自然不认识,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履霜冰至”,刚劲柔劲混二为一。
可若非目击,谁人能相信这是事实?
“降龙十八掌”从来不只是用掌打人的掌法,劲力用法千变万化,其中或抓或打,练到深处,也能够随意运用到任何物件上。
故而黄衫女才会说,纵然卓凌风什么武功也不会,只会一套“降龙十八掌”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而萧峰当年也对虚竹说过,纵然他不会逍遥派武功,学了这套掌法,也足够纵横不败了。
鹿杖客心头一紧,就觉一股雄强内劲由杖身阵阵传来,一浪接着一浪,大喝一声,一部花白胡子被劲风倒卷到耳边,奋力一拉一震,不想钢杖夺不回来,反而险那杖上传来的内劲,震得几乎脱手扔杖,立刻凝神静气,运功抵敌。
鹤笔翁一看情形不对,拔出鹤嘴双笔,飞身纵上,蓦然间,卓凌风凤眼生威,大喝一声“撒手!”肩头用力一晃,右手一挥,这一挥之中,使上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时乘六龙”。
鹿杖客登觉一股大力袭来,虎口崩裂,黑烟似的面皮也变成了通红,闷哼声中,抱手向后飞出,
“去!”卓凌风又叫一声,手中鹿杖击向鹤笔翁的双笔,当啷之声不绝于耳,鹤笔翁吃力不住,飞身急退。
卓凌风吸一口气,将手中鹿杖掷向鹿杖客。
鹿杖客此时一口气提不上来,眼见兵刃袭来,无可躲闪,忽然一人穿帘跃进,右手拍出按在了杖上。
卓凌风看得分明,心头微微一动,来人这一晃一拍,外行看来轻描淡写,落在他这等武学大行家眼里,轻功之妙、节奏之妙、功力之深,无不令人佩服。
鹤笔翁紧随其后的抢上,左手鹤笔轻颤贴在杖上,劲力运处,铛的一声,钢杖被两人这么一挡架,去势偏过一旁,咚的一声,直接刺穿了花厅,掉了出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给怔住了,玄冥二老也没想到卓凌风武功进境如斯,每见一次,每强一次,纯粹是没有道理!
均想数十年英名一朝丧尽,以后恐怕更没人拿他们玄冥二老当回事了。
鹿杖客压下胸中血气,扬声道:“阁下适才所用,可是降龙十八掌?”
他败也就罢了,但武学根底怎么也得弄个明白。
“不错!”
卓凌风神色淡然,说道:“真是可惜了你这一声好功夫!”
说着缓缓起身,打量适才出手那人,见他身材瘦小,七十左右,眼鼻深刻,颌下白须飘动,一身青衣小帽,看似颇为平常,然而双眼之中精彩照人,足见非同小可。
王保保霍然起身,大喝道:“大伙这是干什么?卓帮主与我是一家人,你们都是知道的,怎能如此无礼?”
玄冥二老面面相觑,心丧欲死。
卓凌风漠然不语,他知道若无王保保授意,玄冥二老安能自作主张,但这话没必要说了。
王保保神色宁定,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哈哈一笑,道:“不的不说,卓帮主,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难怪我那妹子非你不嫁!
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哪!
不过,我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俞允?”
卓凌风冷冷道:“既然是不情之请,说之也无益!”。
王保保不禁一怔,突然青衣仆人躬身道:“世子,老奴年纪大了,被卓帮主一招降龙十八掌震的有些气血翻涌,险些忘了正事!
王爷让老奴来,是要见卓帮主!”
王保保摆手道:“好!我知道了。”
那人退了出去。
王保保笑着起身道:“妹夫,这就走吧!”
卓凌风稍一犹豫,王保保已经向花厅走了出去,玄冥二老紧随其后。
卓凌风也只好跟上,几人直向后院走去,沿途所遇侍女、仆役,个个神色沉静,不慌不忙,来来去去,行止有度。
卓凌风不禁点头,心想:“这些奴婢都训练有素,颇有军旅之风。”
王保保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我与妹妹从小都喜欢武事,一直用他们练训。”
卓凌风又看向那个青衣老仆,迟疑道:“这位高人是谁?武功竟似不在玄冥二老之下!”
王保保不加犹豫道:“那是家父的老仆,他与家父认识时间,比我与妹妹的年纪都大!”
卓凌风微一颔首,心下又加了几分小心,他总觉得这老家伙,就是成昆这个老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