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间,赵敏只觉眼热鼻酸、口干耳鸣,泪水盈眶,涩涩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嫁人,你会坐视不理?”
众人心中暗吃一骇,忖道:“无怪卓凌风斗志全无,此女竟是这般歹毒。”
莫声谷被卓凌风拒绝比武,心中老大的没味,觉得卓凌风看不起自己。
如今方知,一个男人面对这种境况,哪有心情与人比武,维护什么体面!
毕竟本来与自己情订终生的女子,要与他人成亲,这本就是将他的颜面踩到泥里去了。
均又不由想到,这番邦女主果然与汉女不同,竟然用这种方式逼人做出选择!
莫声谷心中虽然甚感惊震,但外貌仍然保持着镇静,苦笑道:“卓帮主,倒是莫某不是了!”说罢向卓凌风抱拳行了一礼,又深深看了赵敏一眼,转身离去。
灭绝师太幽幽一叹,也转身而走,周芷若紧随其后,她们觉得这时不能再看卓凌风的笑话了。
宋青书纵对卓凌风赵敏不满,但见周芷若离开,当即跟了过去。
赵敏眼见卓凌风久久不语,心酸无比,心知再不离开,势必失态落泪,于是咬咬嘴唇,也转身即走。
卓凌风站在当地呆呆出了一会神,叹了一口长气,跟了上去。
此后,众人再无多话,只是赶路。
这日,到了大都城外。
这本是金国旧都,蒙古灭金之后,元世祖忽必烈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花费近十年时间,将之打造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故而迁都于此,称为大都。
一眼望去,城墙崔巍,楼阁高耸,依山临水,如卧龙虎,元廷虽已经败落,各地起义不断,但这帝皇之居的帝王气象,却是丝毫不衰。
灭绝师太、莫声谷等人都各自改装,分批进城,约定在丐帮分舵见面,张无忌等人都在那里落脚。
赵敏与卓凌风都算的上重来故地,赵敏低迷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卓凌风曾在昆仑世界去大都刺杀忽必烈,实际上只是隔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但对他来说却是仿若隔世。
两人携马入城,其时蒙古人铁骑所至,直至数万里外,历来大国幅员之广,无一能及。
这时节,中原各地经常爆发起义,可这大都城却是没有受到波及,乃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形胜繁华之地。
各小国各部族的使臣、贡员及随员、商贾,不计其数,远者来自极西,当时总称之为色目人。
卓凌风一进城门,只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驻,骏马争驰,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光有汉人,也有不少都是黄发碧眼之辈,各自都因生计而忙碌奔波。
卓凌风来到这倚天世界,却是首次见到如此繁华景象,心头忽生感慨:“无论是这芸芸众生,还是我这个拥有穿越奇缘的人,都不过是造物者手中的棋子。我纵然能够跳出这方世界,可这大千世界也是一方广大棋盘,终究也只任由其摆布罢了!”
想到这里,忽然朗声大笑起来。
赵敏见他在这长街之上突然发笑,格外惹人注目,说道:“你笑什么?”
卓凌风笑道:“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
赵敏哼了一声,说道:“你跟我来!”
她带着卓凌风到了一家大型成衣铺前。说道:“卓帮主,进去,你换套好看的衣衫吧。”
卓凌风眉头微蹙。
赵敏道:“你别多心。我只是想瞧瞧你穿了一身好看的衣衫之后,是怎生一副模样。
反正你那群花子手下也有净衣派的,他们的衣服又干净又漂亮,你穿好些,又怎么了?
也不等他回答,就将其拉进了店铺。
进店后,赵敏将一块金锭甩给店伴,
在男子服饰处为卓凌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挑了一身,而她自己的包袱里却什么都有。
两人到了一间换衣间,赵敏随手将绿色的帘幔拉上,两人就开始换衣,但卓凌风见赵敏那只玉手在一片绿帘衬托之下,更见雪白腻滑,纤美悦目之至,只得按住心中漪念。
卓凌风本来穿得破破烂烂,仿佛一个苦力。但等他换上一身佛头青的水纹织锦衫,踏一双黑缎白底履云靴,乌黑的头发竖起,带着简单的白玉银冠,峰腰束了一条墨绿纹蟒嵌玉带,左挂白玉玦,右插绿玉杖。
当真风摇玉树、云掩冰轮,翩翩佳公子,逍遥世上仙。
赵敏见他第一眼,眼放异光,啧啧赞叹道:“让你去做叫花子头,那也真是暴殄天物了。”
卓凌风也被赵敏滟滟容光所摄,四目对视之际,心跳的砰砰直响。
她也换了一身大红团锦琢花衣衫,装束极是华丽,只见她秀发如云,黑可鉴人,衬出一张瓜子面,雪白如羊脂之玉,眸如点漆,柳眉人鬓,当真是眩人眼目的绝色艳姝。
赵敏轻吐莺声道:“你呆呆的瞧着莪干嘛?这身好看吗?”
她双眼水汪汪的,含情脉脉,嫣然微笑之时,露出雪白编贝也似的牙齿,益发风致显得动人。
卓凌风面色一红,不敢再看,偏过了头。
赵敏转了个身,说道:“你瞧我这样好看,还是蒙古郡主样子好看?”
卓凌风早就看出来了,她不但给自己买的衣服是汉人装束,她这一身华贵之极的衣服也是汉家姑娘的打扮,并非在武当山所见的极具蒙古风情的郡主服。
卓凌风叹了一口气道:“你怎样都美的无可挑剔,没有高下!”
赵敏早知他为自己美色倾倒,心下一笑,翩然出了铺子,直趋汝阳王府。
卓凌风与她并肩而行,两人衣饰华贵,相貌俊美,还道是官宦人家的少年夫妻出游,真是惹足了眼球。
汝阳王位高权重,王府千檐万瓦,气势了得,包举东西,若干塔楼颇有西域之风。
离府不远,便见禁卫森严,街头巷尾,尽是全副武装的军士。
两人到了街角,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一男一女默然对望。
透过赵敏黑白分明的眼睛,卓凌风看得明明白白,这是最后一次,如果错过,面前的女子当会一去不回。
卓凌风胸中百味杂陈,蓦地将身一挺,凛然道:“敏敏,我不希望你嫁给别人,你希望能与我白头终老,可我也想与你能有一生一世……”
赵敏截口道:“卓凌风,你现在跟我进王府,告诉我爹,你不做丐帮帮主了,那些中原武人的死活你也不管了,能做到吗?”
卓凌风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苦笑道:“敏敏,你为什么非要这样逼我?你难道不知越逼迫,反抗越大吗?”
赵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心中想的尽是什么华夷之分,什么军国大事、什么兴亡盛衰、权势威名。
而我只要你心中舍不得我,我就什么都够了。管他什么蒙古人汉人,我才不在乎呢。
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
从前,我只以为你有个妻子,我就想着看着你的面子,我就不欺负她了。
如今可好,却是这种局面,你对她情爱更深,又有夫妻之实,而且你还能再去追逐你的长生之梦,我敏敏特穆尔只是一个任性胡为的蒙古小鞑子,与之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她说到这里,眼见卓凌风双眼发红,不由得嗓子微滞,竭力按捺心中激动,探手入怀,摸出一只玉瓶,笑道:“这白玉瓶中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对你营救武林中人的行动,帮助甚大。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卓凌风心中怒发欲狂,但听她番言语中柔情无限,怒气又消的无影无踪,涩然道:“敏敏,你是从心里真的不想要我了?还是要以嫁人逼我就范?”
赵敏见他神色凄苦,微微一笑,伸手从腰中摸出她的短剑,低声叫道:“风哥,我成亲之日,你如不要我,我会用这把剑自尽。
你若来抢亲,纵然事不成被人打死,我仍会追守在你的身旁,跟你做鬼夫妻!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一定不会成功嫁给别人的,这你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卓大帮主成为天下笑柄!”
卓凌风见她高举短剑放在前胸之上,脸上也毫无羞怩之情,情爱横溢,微笑如花,大有视死如归之概。
卓凌风心头大生震骇,暗道:“看不着的命运我把握不住,但我眼前能看到的,却是心爱女子要嫁给他人,以验我心迹!
我身为七尺男儿,自己生死荣辱事小,却让心爱女子身殉,无论是荣于九天之上,还是死于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况且我虽万分不舍盈盈,然而我曾为她放弃过我的念想,也想与她终老一生,奈何最后是被少林武当丐帮三大派架到了顶峰,从而离开她,这非我之所愿!
而我到了这里,既然接受了敏敏,怎么也该为她放弃一次,这既是公平,也是应该的!若真的还是身如浮萍,我也算是尽力而为了!”
心念及此,只觉胸中热血滚滚直冲上来,冲口而出道:“好,我答应你,只要将武林各派中人救出,这丐帮帮主我便不做了,只要你不要我投靠蒙古,你要我如何便如何?好吗??”
赵敏听到这番言语,眼中泪光闪闪,泫然欲泣,一时间想的痴了。
她知道卓凌风此时若不理武林各派中人的安危,不但自己无法做人,还会连累丐帮威名,但若事后卸任,人人最多骂他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却不会牵连丐帮荣名。
而这已经是卓凌风的最大让步了,隔了片晌,才道:“你不骗我?”
卓凌风一字一字道:“我从不会骗自己的女人!”
赵敏又道:“你以后要是后悔了,会不会生我气?”
卓凌风徐徐道:“练武之人,其实炼的就是一口气。
尤其我道家玄功,修炼者若是心术不正、心念不得通达,永远不能登堂入室。
我只要诚心实意,就会心与意合、心与气合,正印合了我道家法意,所以我做出的决定,不存在后悔之说!
所以你天分虽高,也修习了九阴真经,可心中怨怒之心若是不减,以后也难有成就!”
赵敏笑了笑,说道:“方才不是说,你要听我的吗?难道说,你不准备陪着我啦?”
卓凌风正色道:“敏敏,靠人不如靠己!
我纵然也想可以永远护着你,但世事无常,我自然希望你,也能保护自己。
我们道家神功的修行需要慈悲之心,也要有舍身之魄,这就需要大爱之行以及无畏的勇气与气量。
所以修习道家玄功之人无可计数,但能学有所成的凤毛麟角,这就是原因之所在。
而这也是成就绝顶高手所必需的,你要牢牢记住。”
话说到这里,卓凌风举目望去,就见一队人马沿着街道急匆匆赶来,当头一名将官朝着赵敏行礼说道:“郡主娘娘,王爷与世子等候您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