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轮圆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落地面,周边只见寥寥几颗星辰点缀,夜色如墨无边无际。
水声潺潺,一条小溪蜿蜒而下,岸边是一片开阔地,一道斜坡背风而立,坡上灌木丛生,秋虫长鸣,远处隐隐能见到密林,巍巍高山耸立。
“吁……”
陈保仁喝住马匹,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天色已晚,再往前估计也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此地空旷,又邻近水源,正适合露营,我看今夜就在此凑合一宿吧!”
他转头面朝众镖师,朗声发话下达了指令。
这一路走来,途中倒是有村镇客店可以留宿,只是为了多赶几里路,所以并没有停歇。
野道不比官道,每隔十里三十里便设有亭驿,似此等荒野之地,能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已是不易,又岂敢奢求其他。
好在江湖人士不拘小节,再者他们以往走镖时也经常会露宿野外,故而早就习以为常。
听闻镖头号令,当即自顾自的行动起来。
很快地面便升起一个个火堆,方圆一里之内几乎映得亮如白昼,不少人拿着水壶去溪边灌水,有的则是抽刀处理起地面的杂草灌木。
说是露营,其实连帐篷都没一个,天为被地为床,靠着石头树干就能直接入睡,何须麻烦。
陈寓元在斜坡处找了株二人合抱的樟树,简单处理了一番地面便就地落座,从包袱里拿了个馒头兀自啃着,有些心不在焉。
虚白人影虽然没有再次现身,但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散之不去,陈寓元心知对方从未离开。
而且他此时忽然想起,这股气味其实是有些熟悉的,在客店的时候好像就闻到过,只是当时并未在意。
如今看来,这玩意儿从客店时就一直跟着。
记得气味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恰巧是镖队抵达客店之际,陈寓元似乎想到什么,恍然明白。
或许,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而在于镖局?
弄清楚了这一点,陈寓元将目光投向周围的一众镖师杂役身上,神情复杂。
赶了一天路,铁打的汉子也会感到疲惫,一些镖师以及趟子手已是横七竖八,或躺或坐,吃着干粮饮着溪水,谈笑声中顺带歇息补足体力。
“弟兄们,夜里轮岗守护镖车,其余人依次休息,养足精神,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陈保仁吩咐一声,转而朝着陈寓元望了望,见他背靠樟树一言不发,心里不由嗤笑一声。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么点路就累成这样。
不过却也正因此打消了他不少顾虑。
他心中暗忖,不若干脆好人做到底,明天卸一部分货物放到自己的坐骑上,让他乘坐马车节省脚力,在不耽误行程的情况下尽可能帮一帮。
不得不说他笑归笑,但为人还是挺仗义的。
“陈先生可还吃得消?实在是对不住,我等以押镖为生,讲究的是信义当先,着实不能丢了这两个字,路上未曾顾及到先生,还望多多见谅啊!”
陈保仁此刻迈步上前,面带歉意朝着陈寓元拱了拱手。
“镖头言重了,陈镖头能允许在下随行已是莫大的恩惠,跟不上队伍是我自己不争气,哪里敢有怪罪之意,镖头此言,当真令陈某汗颜。”
“哈哈哈哈,陈先生真能这么想?我还怕你在背后悄悄骂我们呢!”
“岂敢岂敢,陈某虽不才,却还是懂得一些礼数的,吃饱饭砸锅这种事情我可做不来。”
听完这话,陈保仁内心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这书生与他以往所见过的读书人有些不同,说话没有咬文嚼字,相对也不迂腐,不是那种只会读死书的穷酸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