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碧凝心底里是这样给自己暗示的,芳穗前来开门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巧合。尽管她因着上回书房外的事情对芳穗生了提防,可她其实很不想处在一种草木皆兵的境地。今日在镇守府的一番争执让她感到格外疲惫,此时宁愿什么也不必多想。
可是芳穗并没有放姚碧凝进门,而是在小径站定。太阳最后的余晖洒在芳穗的脸上,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不大的锦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乔先生方才来过,这是他托我留给小姐的。林少爷在屋里陪夫人聊天,我特意留心着门,好先交给小姐。”
“乔望骐来过?”姚碧凝狐疑地接过锦盒,湖蓝色的缎面入手微凉,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此时造访的目的。
芳穗压低了嗓音,接着说:“乔先生是来递请柬给夫人的,毕竟多少连着血脉呢。不过这委实也犯不着由他这么一个大忙人来递,因这锦盒,我瞧着他倒像是专程来找小姐的。”
姚碧凝将锦盒放入手包里,皱眉嘱咐道:“这事儿也没多要紧,不必向乔姨回话了。”
“小姐放心,乔先生的事,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轻易说的。”芳穗当即保证下来,让开道请人先过去。
这一句无意的答话,倒令姚碧凝心里豁然开朗。
乔姨对父亲的感情,这么多年来她是清楚看在眼里的,何况以乔姨的人品,也断不会是摇摆不定之人。恐怕至今,芳穗背地里的作为,是将乔望眉全然蒙在鼓里的。
结合今日的情形,碧凝清楚地发现,芳穗如今恐怕已经开始听从乔望骐的差遣了。这样的人留在姚公馆里,委实是不明智的。但芳穗陪嫁到姚公馆多年,如果不寻出一个能够广而告之又出挑合宜的理由,又怎么好教她离开呢?
林少铖在大厅里,碧凝到底没有直接上楼,她抬头看一眼油画斑斓的穹顶,觉得这间房子里的一切似乎也充满某种奇妙的隐喻。
“碧凝,你多吃些,不要学那些嚷着减肥的女孩子,你从来吃不胖的呀。”乔望眉主动夹了一块牛肉到碧凝的餐碟里,鲜嫩多汁的食物看起来是很令人喜欢的。
碧凝看了眼自己碗中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米粒,才意识到自己走神有一会儿了:“乔姨,我才没有这样的想头呢。可能是天热了,刚从外面回来不大吃得下。”
“多少要吃的,晚点我让陈妈给你切好甜瓜,免得静下来就该饿了。”乔望眉嘱咐着,又偏首对上林少铖眼中难以掩饰的羡慕,想起他年幼便无母亲看顾,顺手用公筷夹了蒸虾到他面前,“少铖这孩子,也该多吃些。”
碧凝瞧见眼前一幕,鼻尖微酸,在镇守府里的几句冲撞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不禁红了眼眶:“乔姨才见他几面,就待他这样好了。”
乔望眉观察到碧凝的神情,只当她从这情景里联想过多,思及旧事,轻声道:“我待他好,也是盼着少铖来日对我们碧凝更好。”
也许姚公馆之中,唯有乔望眉能够如此纯粹地,将林少铖当做碧凝佳偶天成的归宿。
两人非常默契地没有戳破。
林少铖咬一口虾,颔首添笑,那一粒红痣衬得他有几分矜贵优柔:“乔姨放心,我与碧凝自幼相识,自当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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