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愿去,忙开了正殿的门,吱呀一声轻响打断灵璧的神思,她皱眉道:“我不是……”
荣嫔走到她身边,敛衽蹲下,“妹妹,是我。”
灵璧移开目光,复又看向窗外,下颚与脖颈之间划出一道孤傲冷清的半弯,一枚红玉耳坠在那处轻轻晃动,成了冷白肤色间的唯一一点暖色。
她这样冷淡,荣嫔却也不恼,伸手拉了一块坐垫下来,竟坐在了灵璧对面,“你知道长生吗?”
灵璧转头看她,荣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他生下不久,也和胤禛一样,被贵妃抢了去,那时我和你不同,除了长生,我还有长荣,腹中还怀着胤祉,所以我那时候,居然让贵妃把孩子抱走了……”
她说着,眼角的泪缓缓而下,灵璧看着她,干涩的眼中泛起丝丝的痛楚,“贵妃抱走的是健康的长生,还给我的,是一把枯骨!”
荣嫔愣怔的目光移向灵璧,“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吗?一个和你血脉相连,你拼死生下的孩子,在你面前死去……那时的绝望!恨!”
灵璧终于开口,声音轻如鸿毛,“我知道……”
她怎能不知道呢?在那间昏暗的屋子里,在那个血腥的午后,她失去了上天赐予她的珍宝,那种恨,那种痛,不啻于把心挖出来放在滚油里煎熬。
荣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如同一只陷入牢笼而只能殊死一搏的兽,“长生已死,我已经没有机会,可胤禛,他还是活生生的一个孩子,你作为他的生母,难道要看着胤禛像长生一样,再次死在佟贵妃的手中?”
灵璧垂眸,“她是贵妃,我不过是个贵人,能将她怎样?又怎能要回我的孩子?”
荣嫔神情激愤,眼底带着血丝,“你当然能!妹妹如今正得宠,只要你想,何事不可为?我愿助妹妹一臂之力。”
灵璧垂眸看向她握着自己的手,“荣嫔娘娘为何助我?你我并未半分深交。”
荣嫔叹息道:“我不是助你,我助的是昔日失子、今日无宠的我自己。”
夜色渐深,隐隐的烛火照着荣嫔的侧脸,仇恨、悲伤、愤怒交织在她的脸上,将一张芙蓉面扭曲至狰狞,灵璧皱眉,在荣嫔美艳的皮囊下,似乎藏了一只奔腾的野兽,它伸出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挥舞,似要将她所恨之人撕成碎片,“荣嫔娘娘所言,灵璧感佩,我会好生考虑您所说。”
荣嫔微微一笑,拭去腮边的泪水,伸出手将灵璧扶起,又命茯苓、芳苓等人进来,此刻的她娴静温柔,与方才疯狂的模样判若两人,“好,既然你能想明白,那本宫就回去了。”说着,她轻轻拍了拍灵璧的手,转身离去。
阿葵、阿蘩将殿内的蜡烛点亮,数十盏宫灯亮起,将一片晦暗的大殿照得近乎白昼,芳苓笑着命人摆膳,道:“荣嫔娘娘真厉害,主子愿意见人就太好了,奴才们也放心。”
灵璧垂眸,“明日初一,让杜君惠杜太医来请平安脉。”
次日一早,杜君惠便到了,灵璧将手腕探出去,阿葵盖上一方丝帕,杜君惠道:“贵人的脉象平稳,只是悲伤肝,思伤脾,忧伤肺,四阿哥虽然被佟贵妃抱去抚养,但母子总能相见,贵人还是要保重贵体才好。”
隔着纱幔,灵璧微微一笑,“此事杜太医有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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