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世诺从宫里回来,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找夏暖燕问清楚,那落红是怎么一回事,当她发现房间是空荡荡的,就唤了清风过来,“清风,一大早的,王妃去哪里了?”
清风直言直语,“回王爷,王妃说了,现在天下动乱,她要去庙里住些天,为天下百姓求个好福。”
君世诺侧目盯着清风,清风脸上,复杂而生硬,“清风,你平时不笨,这些话,你也能信吗?”
“清风不信,可是,王妃这么说了,清风做奴婢的,也只能这么听了!”
“那她有没有说云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去云来寺,住够了就回来!”清风抬目,想起夏暖燕昨晚那惊吓状,试探性的问,“王爷,王妃早上情绪有点不稳定,是不是,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君世诺眉头轻动了一下,干咳一声,才理直气壮的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圆个房,天经地义的事!”
清风张着口,惊讶了半晌,有些话,卡在咽喉,她再也说出出口,因为,这些话,是关于言望月的,她生怕,一旦说出口,受不住的,是君世诺。
“没事了,你下去忙吧!”
清风退下后,君世诺忽感谢心里空了一城,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昨夜的被褥已让千楠收拾得干干净净,在他的记忆里,也只印着昨夜,那不算缠绵的缠绵夜!
君世诺忽然想起,夏暖燕之前留下的那首诗,他跑过去,从抽屉里抽出来,还是那字迹,还是那怨怼的语调,却还是,那深情厚意。
绵情寡,长衾薄,夜半无人话私语,孤烛红颜一夜残
凄凄苦,夜夜寒,长夜深思枕难眠,一寸芳心尽上君!
这诗,和箫贵妃临终时的那首诗,有一个地方是相同的,那就是怨言怨语。
君王到底负前言,江山权重美人轻。
圣旨一道册微嫔,宫纬深深三十载。
黑发青丝粉黛残,不及佳丽俏而娇。
若是未见未曾惜,纵马草歌儿女欢!
念诗及此,君世诺深深的吐了口气,忆及某人说过,在爱情里,女子丧了理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似乎有点相信,夏暖燕,曾经是那么的爱着他的,如同箫贵妃对先王,一心一意,也因为太爱,才会对言望月,痛下杀手。
爱一个人,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爱,也得爱之有道,夏暖燕这般重爱他,搭上一条人命,还是言望月的命,对君世诺来说,他觉得,那量种负累,他,无福消受,爱不起,就只能恨了。
只是,看着空空如是的房子,君世诺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映入眼帘深觉恨,一去恍知万事空,谁道旧事不该忆,忆起才觉仿如新!
接待夏暖燕的和尚,恰是那个为她送信到庄王府的那个,所以就多言几句,“女施主,这次是小住,还是只是逗留呢?”
“嗯,算是小住吧!”夏暖燕想了一下,“小师傅,能不能请行个方便,如果有人要见我,不要让他来,我想安静几天?”
“这个女施主大可放心,鄙寺一直都是予人方便的。”小和尚说完,忽忆起什么,又回头对夏暖燕说,“对了,施主在那以后有没有再见到端王妃,今天恰逢初一,端王妃正在诵经呢,要不要去见一面。”
“哦,是吗,也好!”夏暖燕想了一下,相请不如偶遇。
端王妃正在观音像前,轻喃诵经,她身边空无一人,夏暖燕走上前,在端王妃身侧也跪下,双手合十,诚心祈福。
端王妃侧目看见是夏暖燕,心里不禁荡漾起一丝愉快,“夏姑娘,原来是你,好久不见了,你脸色却还是不见得有多好。”
“夫人,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诚心,冲着你这份诚心,一定以感动天地,观音大士会让你所求有得的。”
端王妃温温而笑,“会吗?”
“会,论诚,其诚可动天,论义,其义泣鬼神,除非夫人所求,是连老天爷也作不了主的事。”
“夏姑娘的嘴巴真会说话,看,你把这话说得多好听,容不得人不相信。”端王妃笑意浅薄,故意避开她所求这个话题,“姑娘那么诚心,想必,所求也是心之紧系吧!”
夏暖燕朝着观音像,连叩三个响头,才转过头来看着端王妃,一本正经的说,“听说庄王爷昨天娶了靖国公主,我求的,不过是希望这场和亲,能到个头,不要再打仗了,让我们老百姓,也过个安稳的日子。”
端王妃微微敛着眉目,深思了一下,才说,“这庄王妃,我听说过,是个才女,二嫁和亲,其实,她没错,庄王爷也没错,错就错在,她当初嫁夫心切,偏偏庄王爷心有所属,他们,都成了感情我归属品。”
“听夫人这么说,难道,夫人觉得,传闻中,耶律暖燕迫害庄王爷府上的那个姘头,是事实?”
端王妃笑了,笑得真实,于她而言,这事听上去,的确是一件笑话,当端王爷和她说起这事时,她也觉得可笑了,“夏暖燕,你错了,我从不相信这些谣言,耶律暖燕生性高傲,根本容不得她的人生有一点污垢,也因为这高傲,她是绝对不会迫害言望月的,庄王爷信以为真,只因,他先入为主了,他……”端王妃说到这里的时候,把话搁了一下,才转了话题,“其实,我也是猜着来的,侯门里的那些事,又岂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能晓得的,当笑话,听过就算了。”
“那倒是!”夏暖燕耸耸肩,她的细眉微微弯起,心里有着一股暖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竟没有任何理由就去相信她,而相守半年多的君世诺,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夏暖燕对着观音佛像,闭上双目,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天地可证,神佛作鉴,信女夏暖燕,是时候,彻底放弃了,从此,与君世诺,不思不念,不忆不盼,不再纠缠不休!
夏暖燕在云来寺住了数天,这些天,除了清风,千楠,还有石惜兰和楚笑歌前来,多次求见夏暖燕,都是求见无果,夏暖燕整天诵经吃斋,把心境静了很多。
其中,楚少羽也来了几回,每回,夏暖燕都把他拒之门外。
这日,夏暖燕正在诚心抄经书,一和尚进来,“夏施主,那位男施主又来了,你还是不要见吗?”
“让他回去吧,和他说,我很好,真的,很好!”夏暖燕头也没抬,平静的说,对于楚少羽,她自觉,不如不见。
“那位施主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小和尚把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夏暖燕。
“哦,谢了,师父!”夏暖燕接过纸,表情有点诧异。
漓州一遇倾才色,每每思伊不能诉,
回眸一笑倍生姿,几度试忘几度深,
夜夜惊忆梦中人,辗转忐忑终不眠,
若能相见长厮守,定负天下不负卿!
夏暖看着这几句简单的话,平静的心,又再起伏不定,她捏着纸的手,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楚少羽明知,她是君世诺的王妃,却斗胆放言,若能相见长厮守,定负天下不负卿,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可是,她不能累他,更不能把楚少羽对溺水浮木,这样,对楚少羽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夏暖燕抽出一张白纸,沉思了许久,也回了几句话给楚少羽。
卿非佳人,奈何扰君,一纸相思,不过神伤,二嫁和亲,天注孽缘,
才色外物,天下祸水,祸不及君,情思错付,泯思于此,君定安然,逍遥天下!
这一回一往的书信相传,楚少羽还是不死心,他有一种,不见夏暖燕心不死的架势,而夏暖燕也觉得,他们这样一来一回的书信,说得温婉点,是暧昧不清,说得直接点,倒何时是在调情了,这人,不见,着实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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