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就站在安庆西城门的城门楼子上,一直注视着远处。
城墙已经破破烂烂的,斑驳的外墙砖零零碎碎的散落的到处都是,露出的夯土才证明这是一处城池。城外的障碍物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是城墙上残缺的大大小小的缺口却不是短时间内能修复好的。
从晌午开始,一直到天黑,城外的左部叛军还是没有进攻的迹象。那是最大的一堆叛军,需要重点防守。城东边郊外的一伙子叛军,黄得功没怎么放在心上,主要是人数太少。
雨还在下,天已经漆黑,黑夜中的雨声掩盖了一切的声响,苍茫茫的原野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物的嘴巴一样,让人恐惧。
黄得功是开原卫铁岭人,属于失去家乡的东北军。十二岁那年,母亲有一回酿好了酒,他偷偷地给喝完了。母亲责怪他,他笑着说:“赔你很容易嘛。”当时辽地军事很急,得功拿了一把刀混在官军中,跑到战场上就斩获了敌人两颗头颅,中奖赏后大概得了五十两白银,回家献给母亲,说:“我用这钱来弥补偷喝的酒。”
家乡早已成了他乡,作为大明的高级将领,黄得功的心中从来没有浇灭领兵回家的梦想。这一切,是否还很遥远?
当一股从心底透出的危险感知浮现的时候,黄得功转动了一下身子,思绪从回忆中抽回。将军知道,那危险代表着战争,这是无数次的战斗惯性使然。
城墙上,每两个士兵举着一面屯牌,就这样蹲在一起,守卫着每一处可能出现危险的地方。屯牌既是他们遮风挡雨的护具,也是抵御危险的保障。
“传令下去,敌军要开始进攻了。”黄得功望着城外看不见的地方,淡淡的下了命令,他下过多少次这样的命令,早已经记不清了。
大雨对于防守是非常不利的,守军无法正常使用弓弩,尤其是大型的防城弩,弓弦早已经被雨水泡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弹力。
火药也不能正常使用,所有的火器都是摆设。就连一般常用的金汁和滚油都烧不滚开。
城外,左家最亲信的总兵卢光祖,正带着三千精锐先锋无声无息的摸了过来。
靠近到城墙底下之后,左部的士兵拿出弓箭,又迅速的打开油纸包裹的弓弦,三两下安装好。
一阵弓箭穿透雨幕的声音铺天盖地的传来,守军明显感觉到头顶的屯牌上像是有大钉子被狠狠的钉了几下。
“敌袭!敌袭!”城墙上一下子响起了大喊声,气氛轰一下紧张起来。
军号瞬间响起,刺破了雨幕,直冲云霄。
攻安庆根本就用不着梯子,光是城墙破败的缺口就有五六处,左部攻击的重点就是这些缺口。
在第一波攻击中,左梦庚就使用了最凶狠最忠心的亲兵。在这样的黑夜里,敌我难分,卢光祖对手下下的命令就是:不顾一切朝前冲,杀死任何一个面朝的人。
黑压压的人群一起朝缺口涌去,刀剑互击之声瞬间响成一片,城桓工事上喊杀声四起。
黄得功转身,拎起一把大刀,他早已经忍耐不住了。
“司令你不能去,总司令吩咐过,不让你去第一线。”侍卫死死的抱住他,死活不让他走。
“唉!没劲的很,给我拿酒来。”黄得功知道朱由检是为他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战场却不能亲自去杀敌,这种感觉太憋屈。
“总司令说了,仗打完才能喝。”侍卫又开口了,这一下把黄得功气得,狠狠的瞪了侍卫一眼。
很快,打杀声就冲破了城墙,已经渐渐的朝里面转移了,更多的左部士兵不断的朝缺口处跑,小小的几处缺口,已经挤满了士兵的身影。
接着微弱的火光,左梦庚拿着望远镜得意的看着:“都说黄闯子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就他那点兵,连个缺口都守不住,战力不行啊。”
一处最大的缺口里面,合州军一位营长看着涌过来的敌军沉着的吼道:“屯牌阵起!”
“哗!”一道黑色的盾墙立刻竖起,缝隙中爆满了寒光闪闪的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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