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才坐下,已环顾左右,正盘算着这家伙好歹是全村贵人,不行少吃一顿酒,凑点银子给他翻修一番时,又听得孙自在道:“老朽贸然到访,唯恐扰了顾先生,一番心意,不足为道。”
他将一只竹屉放于桌上,气味一出,顾渊便知其中乃是上等好参,不免觉得奇怪,莫非这小木村中人人皆知他好草药?
“老先生客气,只无功不受禄,却不敢收下。”
何况这孙道人未必真有好心而来,若将他当成山精野怪对付,竹屉好参可说不准是要命的东西。
孙自在笑道:“顾先生这话生分,小沫才得先生传剑,做个师父的聊表心意,岂不应当?”
话已至此,顾渊也不强求,只想这孙道人若真为试探而来,可与之说明。
如要不是,那便罢了,修行一事,总归不宜声张。
果然,等顾渊斟茶之后,孙自在便开门见山道:“顾先生,老朽此来,还有一事相求。”
一旁小木村长缓缓饮茶,只觉尽在掌握,老东西,果然瞧出你没个好心眼子。
但如今银票已收,他也再不多管,因此低头默默品茗,且感慨茶叶不错。
怪了,这家伙月钱不过二两,哪来这般好茶?
顾渊却不知因这一杯茶,反倒让小木村长熄了凑钱给他翻修院子的心思。
“老先生但说无妨,只得有言在先,若事不可为,顾渊亦不逞强。”
“自然,这是自然。”
孙小沫早已将顾渊诸事悉数说与孙自在听,自然晓得他有应对之法,可架不住当日所见真太过吓人。
归于天地而将灵气分开,真是人力所能及?
“顾先生且看,此乃青竹玉萧,是老朽周游列国时偶然所得,其音色上乘,颇有动人心弦之意。”
顾渊却看那玉箫,真瞧不出个究竟,此等珍稀物件,他由来少见。
“老朽近日得一卷残缺萧谱,虽自续半篇,吹来却只觉甚怪,正好听先生亦是风雅之客,特来请先生点评一二。”
常说君子六艺有礼、乐、射、御、书、数,可顾渊自幼长于山村,乐理实非他所长,便直言不讳道:“恐要叫孙道人失望,乐理实非我所擅长,只怕品鉴不来。”
孙自在笑道:“哈哈,顾先生自谦了,说来其实也是老朽人老心气高,续了古谱,便总想示于人前,点评一事,实为借口罢了,先生只当老朽献丑,以娱在座几人之耳罢了。”
话已至此,顾渊自没理由拒绝,虽知此曲必有不寻常处,但想着孙道人若真当他是山精野怪对付,萧音所及,还有村长和孙小沫,料想对常人无用,要是能因此打消疑虑,那才更好。
不然,也只得到时与他说明,好在有大衍宗主座下第七弟子李诚之名,想来东来境内,孙道人也不好拿他如何。
顾渊便道:“既如此,有劳孙道人了。”
孙自在笑笑道:“那老朽,这就献丑了。”
一提玉箫,老者眉眼肃然,顾渊只觉面前这位,立时出尘。
箫音一起音萧瑟,满院颓然,似客归来春已晚,梨花落尽成秋苑。
纵村长这等不通乐理之人,亦沉于其中,而感物是人非。
顾渊听雨耳边,却只觉知己临前,所谓曲音萧瑟,却非悲人伤物,真似他前日心境之变,天地悠悠,无人与共。
等一曲终了,大腹便便的壮年汉子竟听得险些落泪,“惨,真惨,太惨了。”
孙小沫愣了愣,虽亦觉得此曲甚悲,倒不至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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