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狗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
狗子天天上班下班似地穿行,通往清溪涧的路被它生生趟出来了。
不是很好走,也不再难走。
季然从悠然居来到清溪涧时,恰是落日时分。
站在山涧上方。
季然看着山涧里井然有序的菜地、稻田、果林、花园。
瀑布飞流直下,溪水潺潺。
金色的余晖洒落,整个涧内笼罩着一层梦幻的色彩……
季然欣赏着俨然一方精致世外桃园般的景象,不由得一阵恍惚。
内心深处,许久不曾出现的羡慕情绪油然而生。
感叹酒叔是个有品位、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啊。
“哈,真生了!”
目光游移,落在茅草屋旁的棚子里,季然看到了狗媳妇翼虎。
翼虎慵懒虚弱地趴在地上,四条小奶狗在它的腹下拱啊拱。
季然笑了。
“怎么没看到汪仔?”
接着找寻自家狗子的身影。
季然目光在涧里找寻着。
忽地山涧入口处,一道矫健的身影一闪而现,快速地穿过搭在‘护城河’上的那座独木桥。
不是汪仔又是啥?
看到狗子,季然放了心,然而下一秒,他整個脸都黑了。
狗子的嘴上叼着一物,一只大肥山鸡。
只见狗子快速地穿过果园,越过地垄,来到茅屋前。
屋内一个高大魁梧又略佝偻的身影走了出来。
狗子的屁股立马如扭秧歌,尾巴摇得好似上了发条,那个殷勤劲儿,甭提了。
“干得不错。”
酒叔拿过狗子嘴上的山鸡,摸着狗头表扬了一句。
来到棚子里,水早已烧在灶上,酒叔熟练地开始给山鸡洗开水澡……
狗子则往狗妈狗崽们那边走,要去陪伴它们。
走了两步,狗子的脚步顿住,似有所察觉,抬头往山涧峭壁上看去。
看到季然的那一刻,狗子的表情瞬间凝固,狗嘴很不自然地抽了抽。
下意识地就往某个角落里钻,驼鸟心态的想着避开季然的视线。
接着意识到都被发现了,再躲无意义。
又走出来,摇着尾巴迎了出去。
酒叔察觉到汪仔有些异常,眸光跟着它,很快就看到了季然。
愣了愣,而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四条小奶狗。
眉头一皱,紧急暂停给鸡洗澡,过去把奶狗们连同狗妈妈弄进茅草屋,锁头一落,铁将军把门。
山涧上,酒叔所为悉数落在季然眼中,本就够黑的脸儿顿时更黑了。
草蛋了,酒叔摆明了要独吞四条狗崽,一条都想不分给他!
“看不出来啊,捕猎的本事不小嘛,连天上飞的都能抓到,我今天要是不来,还不晓得你本领都这么强了……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
汪仔已来身边,心情难得郁闷的季然一巴掌就扇在了狗大臀上。
季然是万万没想到,连根野兽毛都没曾往家里叼回去过的傻狗,竟然山鸡都给酒叔弄回来了。
今天他一来,就撞上这一幕,可想而知傻狗平日里给酒叔逮了多少猎物回来!
往下面走。
狗子心虚,夹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季然进入山涧,一股凉爽之意袭卷全身。
山涧内的温度比外面低不少,人体感觉好不舒服。
“真是个隐居的神仙之地啊,酒叔的小日子过得,够逍遥。”
季然羡慕地感慨。
“酒叔。”
笑眯眯地和又在给山鸡洗澡的酒叔打招呼。
“你来了。”
上次在山里偶遇打野猪的酒叔,酒叔一张扑克脸,神情冰冷淡漠,好似季然欠了他多少钱。
此刻他的冒眛来访,酒叔说不上热情,也谈不上反感。
“这不是特意来看你了嘛。”
季然亮了下手上提着的两条草鱼。
看到鱼的一刹那,酒叔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喉节上下耸动……
“放那盆里吧。”酒叔淡淡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盆。
季然依言把鱼放进去,又拎着一个木桶,去瀑布下的潭中打来水,倒入盆中。
面对这个怪老头,季然没辙,姿态放得很低。
在酒叔对面蹲下,一支黄芙递过去,“酒叔,抽烟……咱们商量个事儿。”
“我不抽烟。”
酒叔褪光山鸡身上的最后几根毛,从棚子一隅的一个大蛇皮袋中抓来一把枞毛丝,往木炭依旧红火的柴火灶里一丢。
枞毛丝迅速地变黑,冒起一阵蓝烟,接着起了火苗,窜起火焰。
酒叔熟练地把光溜溜的山鸡在火上烧,烧去鸡身上的绒毛,瞟了眼季然,“如果是想要狗崽子,免谈。”
就知道这老头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季然露出苦笑,小心翼翼地道,“那啥,看在我家汪仔给你抓野物的份上……”
“汪仔把我家翼虎肚子搞大,弄得翼虎抓不了了野物,那汪仔不去抓,谁去抓?”
酒叔理直气壮,完了又一本正经地道,“如果不是我用心地训练,汪仔捕猎能有这么厉害?能轻松抓到长翅膀的?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帮它把培训费交一下?”
倒打一耙?
反讹一把?
季然彻底噎住。
尼玛酒叔这番强盗逻辑,似乎还蛮有道理的样子。
看不出来啊,常年隐居山里,几近与世隔绝的这个糟老头子,思维能力还这么强横,口齿还这么伶俐。
季然不和他掰扯,依这老头的性格,一旦把他惹毛了,大概率他要撵人。
果断认怂,“那啥,学费是得交,这不我隔三岔五,不就让汪仔给你带点心意来了嘛……还有今天的这两条鱼……其实都也是我的心意……咱们毕竟是一个村的,小时候你还抱过我,没少带我玩呢。”
打的是感情牌,说的也是事实。
那会季然老子季忠厚和酒叔关系其实还不错,毕竟他们是同年代的人,年龄相仿,算得上是发小。
枞毛丝快速地燃烧完,山鸡身上的绒毛也烧光了,酒叔手上拎着鸡,深邃的双眸望着村落的方向,怔怔出神。
小半晌后看着季然问,“你是谁的崽?”
“我爸是季忠厚。”季然道。
“你爸是老忠?你是小然子?”酒叔神色间闪过惊闻故人的欣喜。
“嗯,我是季然,小然子。”
酒叔还记得我?要有戏了?
季然暗喜。
酒叔问,“你爸你妈他们还好吧。”
季然半瞎扯,“都挺好的,我爸我妈还经常和我提起你,挂念你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习不习惯……”
酒叔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提着鸡往溪流走去。
在清澈的溪水中清洗着鸡身上的污渍。
季然跟随着,“酒叔,我挺喜欢狗崽的,你看……”
酒叔这次没再像刚刚‘谈都别谈’,反问道,“你的那个玉米,到底怎么种的?还有草鱼,怎么养的?”
季然真诚地道,“就都是正常的操作,该干嘛干嘛,真没骗你老人家。”
酒叔盯着他的眼睛,看出来不似撒谎,没再追着此事不放。
洗净鸡身,往回走。
“酒叔,狗崽的事情,你看……”季然屁颠屁颠地跟着。
“看你表现吧。”酒叔淡淡地道。
哈,糟老头子总算是松口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来还得是感情牌最管效。
“酒叔,你歇着,剖鸡这活儿,我最拿手了。还有做鱼,那是我的拿手绝活。今晚我来做饭菜,厚着脸皮在你这里蹭一顿哈。”
表现?哥也擅长啊。
为了狗崽,表现就表现呗,无所谓。
季然把心一横,姿态放得更低,殷勤得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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