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孤独吗?”一个声音从路明非身旁传来。
那是一个男孩,他看起来是个中国人,约摸着十三四岁,穿着一身西服,是黑色的,个子不太高,坐在椅子上,双腿沾不到地,悬在桌子底下摇晃。
路明非看向他,男孩的眼睛是金黄色的,和楚子航一样,却又更浓一些。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远比君焰耀眼。
就是这么大点的孩子脸上,却流露出“我已经孤独了几千年”的沉默和悲伤。
“哥哥,那里一个人很累吧。”男孩看向窗外。
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瞳孔忽然放大,心神恍惚。
那是他不想再回忆的过去。自从回来之后,路明非没再有意去回想过过去的生活,而是束之高阁。他觉得这并不是逃避。
有些事只适合深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也不能忘。
他绝不否认过去,否认无处安身,一身薄衣,满身伤痕,一人一刀浪迹天涯的岁月,反而要坚定的肯定它,并且,绝不改变。这是他绝不会丢弃的过往,即使它是痛苦的。这是他人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不可丢失的路明非。
但既然拥抱了新生命,那这次就准备努力生活,活出个人样,过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路明非其实也是迷茫的,他也在不断摸索。
也会等到那天,他能笑着看待过往。
窗外,晚云渐收,夕阳斜挂,秋霜染红了漫山枫叶。
那是一大片枫叶林,漫山遍野。飘落的枫叶烧红了渐入垂危的枯草。地上躺遍了尸体,数都数不清,横七竖八的,血液顺着伤口而下,顺着浅浅的小径流入地势低洼之处,汇聚成一处处血塘。
还站立在大地上,只剩两人。两人面对而站,肃杀之气充盈在两人之间。
一边是路明非,身上只剩破破烂烂的衣条,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衣物。身上到处是伤口,千疮百孔,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却无一丝血液流出。身上鲜红色覆盖着暗红色的鲜血一层又一层,都是躺在地下尸体的。
他手持一柄长刀,这是路明非来这个世界就出现在他身边的,一直陪他到今天。它锋利如旧,和拿到它的那天一样,从未改变。
刀一直未变,路明非却越来越强。从花里花哨到一刀致命,从处处留情到只攻死处。
伴随着人越死越多,越死越干脆,这柄“灭世魔君”路明非的配刀也被冠以“嗜魂魔刃”之名,声名大噪,排风云百兵谱第一。即使很多人痛恨这柄刀,却没人否认它的地位。传说死在刀下的人,精血被吸走了,灵魂也被刀一点一点给吞吃了,烟消云散,在世上彻底消失,再不会有转世。吃的越多,刀越锋利,魔性越强。
另一边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年纪不大,却已经满头白发。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身着黑色宽松武服,带着一枚徽章。勋章上是一枝折断的光秃秃蒲公英,它的种子都飞在空中,四面八方。
人们对路明非几乎一无所知,唯一流传的就是路明非好像喜欢蒲公英。于是这个徽章就诞生了,成为了他们组织的标志,以示对路明非的反抗。
“魔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今天必死无疑!”男人朝路明非怒吼道。
“你走吧,我累了。”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男人一再重复这一句。“为了今天,所以人都牺牲了,他们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绝不能辜负他们!”两行清泪从男人脸颊之上滑落。
“可我有什么错啊!一直一直,从我来到这里,这一切从未停过。”路明非一样怒吼,吼声中却带着浓重的疲倦。
“你就不该出现,这个世界不欢迎你!”男人双臂一振“血魔大法!”
血塘里所以鲜血开始躁动,嘟嘟嘟冒起泡,沸腾鲜血的味道从塘内传来。下一刻,血液升起,万血归位,血线直通男人,所有鲜血争先抢后朝着男人链接而去,所有人的血都等着这一刻。
他们消耗完这个魔鬼的精力,就自我燃净了灵魂留于血液中,倒在一旁,为最后一刻提供力量。
中年男人被鲜血包满,形成一个血球。内里发出火焰炙烤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撕心裂肺惨叫声。
“这可是邪术啊。”路明非叹息道。
“邪…术,又…又怎么样。啊!啊!”男人咬牙切齿。“只要能杀了你,只要能杀了你,不管什么术,不管什么代价,都行!”
路明非静静看着这幅画面,其实当时他一跑了之,男人也奈何不了路明非。吸收了那么多灵魂,那么多力量的男人,力量是极度膨胀的。但他控制不来,这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且那么多灵魂,使他心神极其混沌,不能使臂使指,得心应手。
即使他的速度远比路明非快,吸收力量完毕后,很快就能追踪到,找到路明非。但路明非依旧有把握男人追不上他。直线快谁都可以,弯道快,才是真的快。
弯弯绕绕,他相信凭借这些年练就的绝世遁术,能一直拖到男人血魔大法半刻钟时间结束,碰不到他的衣角,然后郁郁而终,所有人都白死了。
但他没有,他留下了,这不是勇气,对路明非来说勇气是一件事即使只有很小的可能,失败了就万劫不复。依旧坚定地去选择,去完成它。
而这次他没有一点胜算,这就是送死,这里就是他的最后一站。世间他早就没了敌人,没有人能够敌地过他,但无数只比他差一栋楼的高手牺牲所有,只为了半刻钟的爆发。
这就像犯罪分子有一百吨TNT,拿一包炸药炸大楼,会有损失,但是炸完之后,修复整改,又会恢复原样,然后又是一包,循环往复,没有损失,但如果一下运来一百吨,又会被发现。于是匪徒把一百吨TNT浓缩成一包,然后炸大楼,那不是绰绰有余。
月亮悄然爬上枝头,从树缝间偷看午夜剧场。
血球越来越薄,男人的惨叫声渐渐弱下。最后只剩吹弹可破的一层。“啵”的一声,血球炸裂。
男人面目全非,全身殷红,衣服都被腐蚀完了。拔起地上的刀,男人直直冲向路明非,速度之快,用肉眼只能看到残影。
“当,当”两刀对砍,路明非被砍退。
拼刀数十下,路明非双手已被振麻,刀拿不稳了。血人的气力,速度都远远在他之上。
刀从伤口拉出,溅射而出的血液鲜红,像极了凋零而落的玫瑰花瓣。
路明非的鲜血终于流了下来,他没有锁住血,这意味着他的生命要结束了。
血一直往外溢,衣物早已沾满鲜血,模糊了视线躺在湿润泥土上的路明非却毫不在意。
月光自树梢间照进阴暗,轻抚伤痛。微风拂过,枫叶飘零,安静地盖上红毯。蚯蚓翻身,缓慢翻动鲜红湿润的泥土。雨点淅淅沥沥,洗去一身的肮脏与疲惫。
好像只有路明非死了,世界才会温柔以待。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