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界与国安会有大概五个小时的时间差,里德教授离开时,哥特式尖塔镶嵌的那个大本钟刚敲起钟声,那时上面最短的指针正走到第三个巫文数字。
莱恩科斯·祖德带着陈闲从一楼到顶楼,一层层地介绍关于巫界的许多基本常识与重大历史事件,这也是加入国安会所要求的必需知识储备,正常情况下属于考试范围,虽然陈闲是免试人员,但伊组长认为,这些该补的能补的坚决不能落下。
巫界巫师的巫能分为六种:攻击型、防御型、疗愈型、驭物型、控魂型和理论型,还有一种特别的巫种:古史巫。
莱恩科斯家族主族都是打架的狠人,攻击手段层出不穷;其旁支属于后勤部队,培养出来的几百位疗愈巫师是整个家族的坚实后盾。
“所以你们是旁支?”
“对,我妈妈是普通人。”
巫界贵族主族的巫师禁止与神魔巫之外的种族通婚,简单来说,就是以防出现莱恩科斯·祖德这种半吊子来拉低他们优秀基因的下限,如有为爱冲锋者,踢出巫族族谱。
“这么说,你也挺幸运的,起码恋爱超级自由。”毕竟后代基因的改良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那不至于,还是比你的小。”
莱恩科斯·祖德想过了,他要找个大魔女完成先强带动后强,最后实现子孙后代的共同强大。
而陈闲听完他的远大理想后,表示深深的怀疑:“魔界的女生那么好追吗?”要真是那么简单的话,他直接躺平了,反正子承父债一直是他们家族的优良传统。
·
在太阳沉入巫山,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树梢上时,莱恩科斯·祖德的老父亲腋下夹着一卷残破的牛皮纸回来了。
他今天很高兴,尖长的耳朵涨得红红的,粗犷的鼻子哼呲哼呲地喘着大气,因为他的小儿子只背着包回来,这就意味着他下周还是要继续回去摸鱼的,那么他上周的最后一次试用实践应该圆满成功了。
国安会不会留给废物在组织内部任何发烂发臭的机会,他们踢人的速度比枪炮还快,不能用的人绝对见不到办公楼第二天的太阳。
然而他的快乐在见到他的小儿子时就灰飞烟灭了。
莱恩科斯·祖德坐在餐桌旁,盘里的刀叉正在激烈交战,里德教授只说不能吃晚餐,所以盘里牛排的身份是宵夜。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老父亲真心觉得他已经老了,刚刚一定是耳背,所以他再次确认下。
“我们伊组长开口要八百万黄金,才让我接着干,下次考核定在半个月后,不过也有例外。”
考核时间实际上就是缴纳保险金的期限,越快考核就越容易,要八百万巫币是小事,但单位黄金是真要命,不得不说,这姓伊的真有够黑心。
啪地一声,餐桌上的盘子猝不及防地跳起来又弹回去,里面的肉汁洒了满桌,女佣赶紧迎上来处理残局,还没擦干净就听见老爷那振聋发聩的怒吼:“八百万?!还黄金?你当我是炼金巫啊?啊?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里德教授又是怎么教你的?你你你……”
老父亲还在疯狂输出,另外两个年轻人埋着头,手里的刀叉没停过,盘里的肉是越来越少了。
碍于有外人在,老父亲也只能先过过嘴瘾,要是放在平常,他早就把长桌掀个底朝天,然后拎着儿子的耳朵去巫神位牌下秉烛思过。
而且今天夫人不在,就更没有人护着这兔崽子了。
“你怎么把事情搞砸的?”老父亲推开眼前的餐盘,在桌沿敲了好几下:“解释不清就把你扔出去喂狗!”
莱恩科斯·祖德抬头看了眼陈闲,两人目光交接,相互统一意见。
陈闲放下刀叉,挺直腰板,很平静地把所有事情始末梳理一遍,最后再为他的好兄弟求情,这不是他的错,当然他也没错,这只是个意外。
“你是普通人?”老父亲有些不可置信,国安会什么时候收普通人了?旁边那个只顾吃的半灵体刚踏进半只脚都把他累得够呛。
这话正问到陈闲的心坎上,他正愁聊不到这个话题,连忙把他的检测报告副本递给那位老父亲,“我从小在人的世界长大,父母也是普通人。”
老父亲接过报告,但不着急看,眼睛不断在陈闲身上扫视,“咒术对你不管用?”
“除记忆确实没用,其他的没怎么试过。”
“那魔法呢?”
“那天晚上魔法师、巫师和毒理师都来看过了,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莱恩科斯·祖德嘴里还叼着肉块,急急澄清道,表示真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就奇怪了,你一个普通人哪来的力量对抗他们的力量?”
老父亲一句话道出了重点,只有力与力才能相互抵消,无论是咒术还是毒物,要是没有与之相对抗的力量,就是压倒性的绝杀。
女佣端来他的老花镜,他戴上后极其认真地看完每一项指标数额,每翻完一页纸,就咳一声,搞得陈闲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好像他手里看的不是简单的报告,而是生死簿。
终于,在莱恩科斯·祖德连饭后甜点都啃完的时候,老父亲轻轻地放下报告,他是老药巫了,国安会留住这小子的意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体质。”
陈闲眼睛里的深色忽然变得更深了,他笑笑附和道:“是啊,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
他赌对了,国安会是对他的体质感兴趣,那个验品员,不是他验别人,是别人验他。
“你想学巫术?”
“不是想不想学的问题,背债千万,总得学点防身的。”
“凡人想学,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老父亲把报告还给他,转而叹息道:“但是,难啊!真的难。”
“爸,有什么办法?我查了几百部书明明都没有。”莱恩科斯·祖德放下手里的咖啡,挪着椅子更靠近他的老父亲,想听听有什么好妙招。
“傻小子,你看的东西那是别人想让你知道你才能看到,他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你这辈子都看不到。”
“叔叔,到底有什么办法?”陈闲满脸真诚,他不会无条件地相信任何人,但他也不会放弃任何可能变强的机会。
“你杀过人吗?让你去杀巫师,你敢吗?巫师的血肉你敢像吃牛肉一样大口大口地嚼吗?”
刹那间,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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