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爷爷,我老汉看得真真切切,绝对是明军,大概有七八百号人,都骑着马,往北去了”。
面前的老人面皮枯干,身材清瘦,背着一大捆干柴,一双眼睛倒是精光四射。
面对久经战阵的顺军,朱慈烺布下的疑魂阵作用有限,党守素和李岩二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果断返身循着大军留下的痕迹追来,途中遇到了一个进山砍柴的老翁,便带他来了解情况。
“你们,替老丈把柴卸下来,再去拿些吃食来。”
李岩紧走两步扶住砍柴翁的双手:“老丈,您不用怕,我是闯王部将,您年事已高,叫我后生就行”。
接过军卒拿来的吃食,砍柴翁有些受宠若惊:
“不敢,不敢,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闯王替穷人做主,是咱老百姓的队伍,少将军有事只管说话,只要我老汉能做到,就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
李岩亲手为老汉递上水壶:“老丈,我们在追那伙明军,这西山之中地形复杂追击不利,能否请您为大军带路?”
“眼下我大顺已将北中国尽数纳入囊中,分粮分地,三年不税。”
“消灭了这股明军,您就可以安安生生地春耕秋收,打的粮都是自己的,再也不用被暴明盘剥了!”
没等李岩说完,老汉便恨恨地一跺脚:“少将军这是什么话,给大军带路是我老汉的福分!不是我老汉吹牛,我在这西山之中打了一辈子猎,哪里有耗子窝我都知道!”
老汉又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猪狗不如的朝廷,先是加征三饷,老汉我卖房卖地给了,后来呢?三天两头派饷、预征,不给就打,就杀!我们穷苦人的日子就没法过”!
“日盼夜盼,可算把闯王的队伍盼来了,走,咱现在就动身,保管一天就追上那伙子贼军”!
见老汉说得义愤填膺,气喘吁吁,李岩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顺气。
是啊,自己和这老翁,还有身后的士兵们一样,都是被逼上梁山。
自商以来三千余年,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但凡能有一口吃的,能像狗一样活着,都不会豁出命去造反。
“老丈,您消消气,咱吃完东西再出发。对了,还没请教老丈名讳?”
砍柴翁不以为然地挥挥手:“穷人家没啥名讳,我叫苏十三,邻里都叫我老羊皮,少将军若不嫌弃,便也这么叫吧”!
李岩拱了拱手:“那就叨扰了,老丈”。
“走吧,万事怕晚不怕早,咱现在就出发”!
老羊皮将柴垛放在路边,谢绝了李岩请他乘马的好意。他挽起裤腿走在最前带路,健步如飞,丝毫不像一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
复仇的烈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只觉得自己的五感更加敏锐了,那股明军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好似活了过来,指引他向目标追踪而去。
追上了,那就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队伍的另一头,党守素派去向马世耀部报信的三员飞骑策马狂奔而去。
······
石峡关内,一处小山包上。
朱慈烺趴在蒿草之中,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支单筒望远镜,看向一千步以外的石峡关。
出乎意料的是,此地的黑市并非众人想象的那样,几个人支起地摊就算开张了,而是已经相当成规模。
市场以长城为界,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长城以外是蒙古商人,卖的都是些马匹、牛羊、干肉、皮货、手工艺品等,长城以内则是汉人商贾,卖的东西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明末天灾延绵,战乱丛生,石峡关长城的缺口无人修缮,早已破败不堪,倒是来做生意的商人为了交通方便,动手将碎砖烂石清理到一边,在缺口两侧堆成了两个乱石堆。
足足盯着黑市看了半个时辰,朱慈烺才从小山包上滑下来,他挥了挥手:“众位卿家,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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