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有了家室的,其余斩鬼人尽都住在斩鬼司里,包吃包住的活计在大晋并不少见。
当然,要到斩鬼将这等级别才能勉强有个独立的小屋子,其下的吏兵都是大被同眠。
而指挥使的待遇自然更加优厚一些,他那独门独户的屋子外边还带独立小院,这也是斩鬼司中独一份。
院门上挂着一副牌匾,上面刻着一对飘逸大字:观风。
门口有两名灰衣斩鬼吏守着,周崇停在门前,两人朝他恭敬行礼。
“见过周校尉,张正使。”
“校尉周崇求见大人,烦请通报一声。”
“周校尉稍待。”
过得一会儿,那进院子里通报的斩鬼吏转身出来,朝周崇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校尉请,张正使止步。”
周崇点点头,理了理袍服大踏步进入其中。
这不是他头一次来这观风小院,院子并不大,一角坐着一口水井,旁边是一颗低矮桂花树。
此时正值九月,树上桂花虽还未盛开,但小院里桂花香味已开始弥漫。
周崇忽然一怔,记忆中有一段他最苦难的日子,是一包桂花糕将濒临饿死街头的他救回人世。
有朝一日,他也要在这么一片繁世中开辟一间小院,到了秋天便能收下桂花做成桂花糕...
病秧子一般的指挥使在院子中间支了一锅茶炉,他坐在小方桌后头,陈为拿着一把小蒲扇蹲在炉子旁边煮茶。
周崇停在方桌前面三尺,弯身拱手:“卑下见过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轻咳一声,旁边给茶炉扇风的陈为笑道:“周校尉不必多礼,请起。”
周崇站直了身子,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指挥使忽然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沧桑嘶哑的声音面前,早先想好的说辞已忘了个干净。
他忽然记起来,这位指挥使向来是个极少在言语交流上浪费时间的人。
于是周崇恭恭敬敬道:“下官知道罪责难免,特此前来请罪。”
指挥使一口将那小杯中茶水喝下,面色未有变化:“周校尉何罪之有?”
“下官早晨夺了库房保管的吴家税簿,并带了出去。”
指挥使依旧言简意赅:“库房未报。”
陈为开口补充:“库房那边没有上报税簿被拿走的事,罪责自然落不到校尉头上。”
周崇拱手:“这般只怕是会让库房人心不忿,大人还是将罪责定到我头上罢,下官愿承担这后果。”
指挥使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蒲团:“坐下。”
纸白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将茶盘上一只扣着的小小茶杯翻转过来,然后向周崇一方推去。
周崇也不客气,大大方方跪坐到他对面。
陈为上前来为周崇斟了一杯茶水,杯中冒出的热气升腾,鼻翼嗅动两下,周崇这才知道院子里的桂花味道出处。
指挥使举起茶杯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是去岁留下的最后一泡桂花茶,须得再等两个多月才有新的。”
他说完又开始咳嗽起来,陈为上前为他抚背顺气,这样的场景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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