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日之前,营陵县城被破,有黄巾军卒在县衙中问了一圈,当知道自己是是仪之后,便二话不说直接绑了。
等到军营之中直接扔到了刘义逊身边。
这十余日光景,黄巾军过了不少镇里、坞堡,丝毫并未停滞,此刻已经进入临朐西南侧茫茫群山。
是仪声音下去,刘义逊根本就不接招。
而且黄巾军除了看管他,根本没人来理,没人来见。
他的名字就像是某一天突然闪了一下,而后又变得黯淡无光。
致使他已被人遗忘。
他愤懑无比,有心自尽以全自己忠,却又盼着能有官员前来将这群黄巾贼击溃。
直到前几日他看到了孔融。
郡守也在。
这令他顿觉荒唐。
孔融非但未死,反而被裹挟在黄巾营中,每日伺候吃饭。
听说孔融一开始不准备吃小麦粟米,意欲绝食而亡,结果坚持了不过几天,他就开始吃饭了,但还是不吃小麦,只吃粟米。
是仪满脑子问号。
他质问刘义逊为何不说,刘义逊背过身去读书,只留给他一个诚恳的后脑勺。
是仪炸了。
他搞不清刘义逊为何投降,因此每日必问,想要得到答案。
回答他的只有苍茫群山中的寂静。
是仪环视四周,黑暗吞噬了群山。
在是仪眼前,群山的踪迹似乎都在夜幕之中沉寂了下去。
山林中有夜风呼啸而响,又时不时的忽然制止。
身旁的人员在不断的动作,探查,行进,探查,行进,似乎要找到某些安身之所。
在行进途中,每日又有两到三个时辰的操练。
劈斩,立刺,不动如山。
其中每隔一日,又会进行一次大的操练,但是操练内容,又不是大型的军阵,总之令人极难理解。
单纯的转身?站直?与军阵何干?
是仪是这么想的。
作为郡内吏员,他一直在营陵县做事,经年的历练,让他对对方所行能大概猜测出几分,却又完全看不到对方这么做的意义。
这天下大势看起来纷乱不堪,实际上早就有苗头了。
曹操攻打徐州以来,兖徐早晚必分胜负。
袁绍和袁术将分属南北,加上幽州公孙瓒,青徐二州必陷入混乱的泥潭,再也无法获得安宁了。
如果是他,必然要向南而走,那里,才能得到和平的港湾。历史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在孙权帐下终是得以施展自身所能。能攻能防,不动如山。
吕蒙白衣渡江之计,点头的是孙权。而孙权,问的则是是仪。
他有些看不懂了。
黄巾军求活,入山。
之后凭山而守?世世代代留驻大山?有何用处?
贼寇就是贼寇。
是仪吐出一口浊气,刘义逊一直读书的模样,让他无来由生气。
他不信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左承祖和刘义逊想不到,为何要降?
难不成你们还认为这群乌合之众,能够学光武年间赤眉之事吗?
彼时新朝遍地狼烟,豪强世家尽皆反叛,若非如此,赤眉军也没可能起势。
为什么要降?活命吗?
如果是活命,义逊啊义逊,吾与你掏心掏肺,不就是想有朝一日吾等一同寻找机会出山逃离吗?
可你这副模样,究竟是给谁看?
是仪百思不得其解。
…………
朱虚县,营地周围,旌旗迎风昂扬,猎猎作响。
援徐的大军已经在此地驻扎两天。
狂风呜咽,吹响了营帐的帐门。
营帐之中,一位两耳垂肩的中年男子,正跪坐在堂前右首,他伸出双臂行礼,“有一部黄巾军已潜入深山,如此则无所虑。”
此人看向坐在正中的田楷,“府君无需劳心伤神。”
“玄德所言甚是。”田楷沉吟一声,“吾只是担心另一部黄巾,根据探查,他们已至昌安。”
“子龙先前也曾路上遭遇逃难百姓,”刘备肃然道,“这群人只捉杀恶劣士族豪强,并不动百姓分毫,而世家豪族又多有坞堡壁垒,府君更不用太过忧虑。”
“不过是匪寇掠夺财货的手段罢了。”陈登对刘备所言有些一致,有些不一致,他就是世家,自然将黄巾军此行作为夺粮夺钱的口号而已。
但有一点,田楷此刻的目光,必须放在徐州之地。
“不过府君,玄德所言恳切,世家多有私兵,防守区区黄巾,算不得难事。”世家坞堡豢养奴隶,私兵,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田楷捋了捋颌下胡须,“吾只是略有忧愁。元龙玄德所言皆是良言,是吾多心了。”
陈登又道:“先前陶府君派遣子仲入北海求援,此时仍未寻得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讨论几句。
田楷不认识什么糜竺糜子仲,闻言未做他态。
刘备也是同样,对陈登宽慰几句,道:“说不定子仲已逃出升天。但即便孔北海无力相援,备也愿奉全力来抗曹贼。”
他打开了话匣子。
“备虽汉室宗亲,然功劳浅薄,如今奉大义相助陶府君,必竭力死战。备有二弟三弟,皆万人敌。更有从总督麾下借调骑将子龙,枪法过人。”
他转头指向田楷,“更何况还有田府君调大军前来,元龙放宽心便是,莫要多想自扰。”
糜竺或许死了,众人心中都有这个想法。
但目前军议,此事不宜多提,刘备三句两句,将此事调转。
几人营帐中略作议事。
商定郯城东南相见。
彼时再议定迎敌之事。
至于北海黄巾,让郡兵视情况处理吧。
等到腾出手来,再做打算。
长夜漫漫。
“将军,有黄巾。”
营地东南百里,一名骑卒朝着身边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的将领汇报。
此人正是被田楷派出来侦查黄巾敌情的赵云。
赵云被刘备借调而来,统二百骑。
然而田楷不想动用麾下斥候,便令刘备遣赵云分批次百里探查。
刘备迫于压力只能应承。
赵云愤懑不已,亲率骑兵负责起了探查工作,而且他一马当先,意图寻找黄巾撒气。
听闻麾下所言,赵云虎目一瞪,的确见对方探马相距不远。
“随我追杀。”
此时的赵云根本不知他所做根本徒劳无功,因为在背后的军议之中,田楷只被稍微劝了几句,便再度放下了袭击黄巾的念头。
哪怕这个念头只是在一日之前,还十分浓烈。
赵云挺起长枪,将对方探马一路追杀,杀的对方丢盔弃甲。
有些上头之下,他甚至将对方追逐至安丘城外二十余里。
早就得到消息的管统率领大军在此地等了很久了。麾下斥候送来消息,言称有对方骑兵追杀,但兵马并不多,统共数十骑。
管统还以为对方背后有大军来袭。
他从昌安打到安丘,安丘城未破,他只能暂且迎敌。
结果进入他眼帘的,只有那数十骑。
赵云即将进入对方射程这才驻足停下脚步。
身后骑卒送来一个消息,田府君不打黄巾了,刘使君要求众人火速回营。
赵云目露不解之色。
因为他已经发现黄巾军大部主力。
但军令如山,他只能退走。
双方仅仅打了一个照面。
赵云搭弓射箭,意图将管统射落马下,他目力惊人,一眼便看出此人是黄巾军内将官,只是不知此人乃黄巾西方渠帅。
长刀横亘,管统将箭矢拨开。
赵云纵马而走。
管统眼见对方袭杀而来,又匆匆而去,麾下斥候跟踪后发现后方根本并无大军。
不解的管统只能先打安丘。
他们都未曾想到,他们很快会再度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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