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武也冷笑道:“别以为你的心思谁都不懂,刚刚官军追来时,被你留下断后的全是我们这批老寨主的人,你不过把我们当成炮灰而已,还谈什么恩德?徒让人恶心!”
老宋和马三儿也纷纷喝骂,听得薛仁扈脸色更加阴沉。
“那你呢?你既然拥有如此异术,想必来历不凡,钦天监还是大理寺?想不到小小的殷溪岭,居然引得唐廷专门派驻了高人来潜伏,我薛仁扈倒算是有幸了。”
最后,薛仁扈目光一转,深深地看向韩封,这个场间自己唯一忌惮的人。
这小子隐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刻那几人露了破绽,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届时再让他近了身……
想到刚刚那几个山贼的死状,薛仁扈不由得攥紧了刀柄。
韩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薛头领,我知道你在等什么,但很可惜,他们不会来了。”
薛仁扈的脸色“刷”地就变了。
“提醒一下,我进过伙房,那些人的随行搭链,都是我装的。”
薛仁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这不可能,水和干粮我都查看过,没有问题。”
韩封摇头道:“所以说,你们这些人的知识面太窄了,下毒必须在食物里吗?愚昧!”
他像是在给人上课一般,细细地讲道:“有些毒,只要触碰到皮肤,就会渗进骨肉,一点一点地腐坏机体,临死前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给掏空了一样,只剩一层皮囊,不过缺点就是……发作得比较慢。”
薛仁扈蓦地用刀挑开了自己左臂的衣服,却见手臂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黑紫色的瘀痕。
“腐、尸、毒。”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韩封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如果你疑心不那么重,不用手去触摸那些搭链的话,本来应该是没事儿的。”
“现在么……”
“你该上路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用张万里那句“魂牵梦萦”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在梦里,自己杀了他不知多少遍,用尽了人间酷刑,让他尝遍了千万苦痛。
如今,他费尽心机,剪其翼、削其志、弱其能、困其身,已将外部所能达到的有利条件做到了极致。
做了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
必杀之!!
胸中的杀意沸腾到了极点,但韩封此时却平静了下来,脑海中闪过这半年来的种种:
李氏夫妇血泊中的眼神、山脚下一排排的苍白尸体、扑鼻的血腥气、潮湿阴冷的柴房、福德伯得意的笑声,以及……那根改变了自己命运的手指。
他闭上眼,獓因那狰狞的形貌一闪而逝。
土成骨,火作鬓,金为角。
铮!
二人之间的草丛骤然被分开一条平直的斩痕,薛仁扈下意识举刀一迎,胳膊刚抬到一半,一股微热的风陡然从他面前拂过,带走了一绺断发。
韩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断刃横举,一滴鲜红的血沿着刀锋缓缓流淌,最终滴落在地。
薛仁扈喃喃道:“世间竟还有这么快的刀么?愿闻其名。”
韩封淡然道:“此非刀,实乃道也。”
薛仁扈面上闪过恍然,随即脚底一软,砰然倒地。
一道细长的伤口,从他右侧嘴角蔓延到眉峰,与左颊的那道陈年老疤恰好对称,像是上天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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