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邑、蒲江两县如今都是空城,人口、钱粮百无一备,根本不可能指望有什么产出。
但是南离与欧阳直、张应兴讨论邛州格局后,还是决定先派少量兵马进入两县,以招募四方流散,同时也是为的向外伸出触角,万一有敌来袭,自北、东两向的通路都要经过二县,这也是个预警。
向南的通路是往雅州去的夹门关,此时正被出身洪雅的土寇余飞所据,而洪雅还是被一直屡次复邛失败的监军道范文光据守。
到今日终于出了宝和寨,占得邛州,赵南离面对了一州两县的地界,才得以从一个小小地方势力的角度和眼界来审视两川局面,而不是昔日的对山空谈。再看了欧阳直、谭绍扬报上来的统计账目,他才知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摊子。
此时的成都平原,田地几乎全部抛荒,昔日天府之国,今日荒芜一片,正可谓:林榛草莽,路生荆棘,虎狼结伴,出没其间。
可以预见,如果这种局面持续下去,随之而来的,将是连续多年可怕的大饥荒,继续上演人相食的惨剧。
成都平原往年是一年两熟,上下川南的坝子、河谷甚至一年三熟,不管两熟三熟,都是以稻作为核心。
比如一年两熟的稻麦连作,四月插秧八月收九月种麦隔年四月收,麦、稻、菜连作就是十月种麦隔年四月收,四月插秧八月收稻,八月种菜十月再收。因此不管怎么种,都是四月插秧八月收稻。
可如今收什么?此时正值七月底,即便是稻麦连作的收成也还得等个把月。而且就算渡过了这一个月的饥荒,还有大片的田地抛荒当季压根没有收成,根本无粮可以支撑到明年四月收麦。
眼前最缺的不仅是粮,更是种子!
去哪里寻粮食和种子,还是铁脚板陈登皞提到一个出路。
也亏得地头蛇陈登皞详详细细向南离描述这眉、邛、雅、黎地面各路土寇的来龙去脉,加上张应兴的佐证参照,才令南离觉得这个出路可行,而且恐怕这已经是当下唯一可行之径。
眉邛雅黎地面土寇,还有什么土匪、乱民,也就都是俗称的所谓“土暴子”,大股小股的遍地皆是,结寨自守的更是不计其数,山中还有苗蛮獠猓,至于被奉之为首,声势浩大能四处流窜骚扰城池的土暴子只有三股。
最强的就是刚被打跑的向成功,此獠兄弟三人,各自绰号:大蚂蟥、二蚂蟥、三蚂蟥,起家于嘉定峨眉。
其次起家洪雅花溪飞仙阁的余飞,再就是如今被南离收拢的陈登皞,是在眉州丹棱总岗山起的家。
而这三股土寇当时又都盯上了无人光顾的邛州,于是就在这里上演了一出三国演义,
说起来眉邛雅黎地面最大的这三股土寇里,真就陈登皞最倒霉。
本来他在蒲江以东眉、邛交界总岗山一带山区据寨依山,四方响应,又会同乡亲招募流散,据寨自守日子好好的,好死不死的闻得邛州地面空虚,率手下精锐部众出来撒野。
恰恰此时驻节嘉定的杨展,向眉州、成都方向恢剿,先遣部将先击溃嘉定峨眉的向成功,向成功打不过杨展就往西逃窜,击败洪雅的余飞,又撵着余飞鸡飞狗跳地西窜。
陈登皞离了山寨无险可守,在邛州毫无防备地被余飞一击溃散,只得逃入雅州地面,在雅州又竖大旗招徕四方逃难的难民,刚缓口气儿,之前一直窝在雅州城中的曹勋也突然来了忠心勤勉的劲儿要剿匪,其实就是顺道出城打粮,结果又撵得陈登皞呆不下去。
等他终于知道自己也不是曹勋的对手,只好再入邛州,这时恰恰余飞逃亡眉、邛、雅交界的三不管地带,也要窜往雅州方向,还夺占了夹门关,恰好堵住了刚从雅州窜出、回头来骚扰邛州的陈登皞的往南退路。
于是陈登皞又想往东流窜,逃回老巢眉州总岗山乡下,却又被一直想压服他的向成功在邛州城下给缠住了。
如果不是南离招抚陈登皞,他这么干靠下去只能是自行流散败亡或被向成功击败消灭掉,不管如何最终结局不会有什么大区别。
南离听到这些过去不知的细处背景,不由心中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还算有眼光,选对了人,初看只觉铁脚板较向成功义气,却不知他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这么一说南离就分析出来了,向成功有窝有粮,余飞也有粮,但余飞的窝子并不是他原来的老窝,夹门关那边怎么通洪雅的都很难说。
至于他陈登皞本来也有粮,如今流落到邛州,若是打回眉州,总岗山下四方共树铁胜的旗号,都是坐地有粮的村寨。
便是打开夹门关,眉雅之间有三村五坝也都奉铁脚板的号令,服其威名。
因此这么一算,想安抚流离百姓渡过这个荒年,还是得出去把这些土寇剿了才能找到粮,南离算来算去最后一拍桌子:先打向成功!
南离意欲兵发眉州,追讨向成功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别的什么各种有利条件,只有一条最有利:
与向成功交过手,知他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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