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横穿西塘县的“柳河”像是一条银缎,在金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临河而立的木楼鳞次栉比,楼后有挽起袖子的妇人蹲在石阶前洗衣洗菜,楼前各式招幡迎风晃动。
李显紧了紧官刀束带,在叫卖声和讨价声中看着缓缓驶过长街的一辆辆马车,已经不会再因为这里的一切而惊奇或激动。
就像现如今的西塘女子再也不会因为一两颗琉璃珠子便被这些奸商骗去长安一样。
可能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过程就是如此。
起初抵触,进而新奇,最后趋之若鹜。
而当这三步走完,大家便又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归回理性,将一切都视作寻常。
琉璃珠子是这样,穿越也没什么不同。
李显只用了五天,就基本接受了这个没有李白杜甫的“大唐”,接受了自己捕快的身份,接受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跟兔耳朵小姐姐打扑克的事实。
但唯独有一点他不能接受......
丫的!自己竟然没有系统!
众所周知,没有系统的穿越就跟没有篮球的唱跳一样可笑!
别说在这世界大干一场了,恐怕就连去城北的满香楼大干一场都费劲!
一想到那些动不动就杀皇帝、后宫不是圣女就是公主的前辈们,李显就气不打一处来,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得到穿越者应有的待遇。
不过经过最近几天的研究,他发现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其实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比如说长得还可以,乍一看挺正气的,颇具迷惑性。
比如说那里很大,已经被好几个小娘子夸过很有精神。
比如说偶尔能看到鬼。
跟前两个优点相比,最后一个确实显得突兀了。
甚至很难说是一个优点。
李显不知道自己为啥能看见鬼,不过他觉得这跟自己眼睛大应该没什么必然联系。
哦,对了。
除了长得帅、眼睛大、能看到鬼之外,他好像还比别人多了一本“书”。
一本存在于脑海中,一半白页一半黑页,至今仍不知有什么用处的无字书。
......
......
“喂,李老弟,想什么呢?”
日头依旧毒辣,“吱吱”的蝉鸣声就跟疯了一样在耳边不停聒噪。
胳膊被轻撞一下,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将李显的视线从渐行渐远的车队拉了回来。
这张大脸的主人叫张大,是李显每日巡街的同事,也算得上他目前唯一的朋友。
人不错,就是有点话痨加体臭。
“李老弟,你最近几日怎得总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是遇到啥糟心事了?”
“要不今儿下了值咱哥俩找地儿喝几盅?”
一边说话,一边跟路边一个买包子的小贩点了点头,张大再转回头来时手里便多了俩肉包。
“算了吧。”
李显伸手接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对不沾荤的酒毫无兴趣。
“张哥,你去过长安没?”
本着多了解一点这个世界的目的,他突然问道:“听说长安有个靖幽司,专管鬼怪邪祟之事?”
“长安我没去过,但靖幽司咱当捕快的谁不知道。”
张大吃着包子,含含糊糊的回答:“前几日我还恰好听到王知县跟师爷说话,好像就是最近几日,靖幽司还会派人来咱西塘查案子哩。”
“嗯?靖幽司要来查案?”
李显稍稍一愣:“查什么案子?”
“这我哪儿晓得。”
张大回答一句,笑着调侃:“怎么李老弟,你也打算斩妖除魔啊?”
“嗨,我哪有那个本事,就是好奇罢了......”
李显表情自然,顿了顿后准备再问点什么。
但还未等他开口,不远处便有人热情的招呼道:
“张哥!显哥!”
“这晌午日头晒的很!进来喝碗茶歇一歇吧!”
脆脆的声音来自一扇敞开的木窗,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笑着探出半个身子,“茶”字招幡便在她身边轻轻晃动。
“好!这就来了!”
听到喊声,张大率先应了一句,三两下将肉包塞进嘴里,然后拉着李显就往茶馆里走。
不过李显则明显有些不情不愿,表情也颇为无奈。
在这附近巡了这么多天街,这些商家他已认了个七七八八。
这家茶铺的掌柜姓刘,而刚刚喊他们进屋喝茶的女子就是刘家的女儿,叫刘禾。
后者具备一切封建社会女人的优良品德,不仅踏实能干,并且性格也很开朗。
但就是这样一个姑娘,今年已经二十了却还没嫁人。
只因她喜欢自己。
而自己又不喜欢她。
毕竟刘禾的长相实属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丑......
“李老弟,别苦着脸了。”
在茶馆靠窗的桌子坐下,张大对这点事同样心知肚明,便如往常一样又压低声音劝道:
“老哥知道你嫌刘家这闺女不够俊。”
“可也不算多丑不是。”
“再说人家干活这么利索,待人处事也不差。”
“你瞧瞧,多勤快!”
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煮茶的刘禾,张大碎碎念道:“你嫂子要是有这一半,老哥我也不至于天天这幅邋遢模样。”
“唉,咱虽是给衙门做事,可又不是啥官儿。”
“若真要讨个俊俏婆娘,便是讨得到,就咱这点俸钱能养活的起么?”
“......”
苦口婆心,不厌其烦。
李显每天都会听张大念叨这么一遍,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劝自己赶紧从了刘禾。
“张哥,你就别劝我了。”
摇了摇头,李显随口敷衍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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