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骁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是他出了多大的力,主要是心累。
昨晚先被黑升的朝服给气到,然后又差点以为要跟城隍打起来。
更别提还见到了那个打过他不止十次的三叔了,最后不光没能实现辞职的目标,更是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本来清闲过着日子,现在又要安顿证人,又要准备回洞庭湖。
第一次出来当差,家里疼爱自己的婶娘肯定都要准备些礼物,事情一下子涌上来。
让原本懒散的白骁,疲惫不堪。以至于他挨着床,就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悠远的龙吟。
感觉自己沉在水里,往前行进。四周的水文地形好像洞庭老家,又好像有点区别。
他不停的往前游啊游啊,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好像捆束着什么东西。
他刚准备仔细看看里面,就突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有些疑惑,自己已经多年不做梦了。而且已获得神位敕封。
有梦魇之力的小妖不敢惹他,主管梦境的同僚肯定不会那么无聊,所以只能是心血来潮,有所预兆。
他思索一阵,没有头绪。于是拾掇完毕之后,施了个化形术,慢悠悠的上岸,进城,往庙街的城隍庙走去。
进城,往庙街的城隍庙走去。不知是因为今天赶集,还是平日里就有这么多人,总之今天的秦州城热闹非凡。白骁到了庙街,见人人面带喜色。
找了个卖拨浪鼓的小贩买了点玩具,想着一会儿估计有用,同时也打探一下消息。
小贩乐呵呵的告诉他,原来昨晚三年没有下雨的秦州地界下了一场小雨,估摸着前段日子的娶亲仪式还是有用的,还在不停的感谢河伯开恩。
白骁也不做声,拿着拨浪鼓和糖葫芦,心里想着天庭人间,果然犹如云泥之别。
那是不是到了龙君天帝的层级的事情,他们这些小神,也像这凡间小贩一样,毫不知情呢。
随着人群,白骁进到城隍庙中,看到昨夜黑升收拾得不错,连地上的坑洼都平整了。
然后在城隍神像上用神力写下了一个地址,多半就是黑升和童女现在在的地方了。
现在这城隍神像就是个石塑空壳,用这法子倒也不会得罪同僚。
白骁没有烧香,径直走出城隍庙,来到黑升留下的地址处。
原来在城北侧一个破旧的土地庙里。挨着城墙,小巷幽深,基本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他走进庙门,才见到从外面看起来空无一物,尘埃遍地的庙内,已经被清扫一空,还有个火堆正咕噜咕噜的煮着井水。
旁边的稻草床上,趴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身着凤冠霞帔,一副出嫁打扮。
只是从背影看来,还不超过十岁,完全没到该出嫁的年纪。
黑升坐在火堆旁的一个蒲团上,正一抽一抽的打着瞌睡。
白骁用力跺了一下脚,黑升马上惊醒,跳起来环顾四周。
一看是白骁,才将架势放下,摸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是你啊哥,吓我一跳。”
“你睡得够死啊,我过你阵法你都没感觉?”
“昨晚一宿没睡,早上等你半天都没来,想着天都亮了应该没啥问题了,才刚眯着一会儿。
不过秦州这地界,只要不来编制内的,我应该都不怵。”
黑升还是憨厚的笑道。
白骁也没追究,走到稻草床边,找了个庙里之前有的,已经空了的破签筒。
将手里的拨浪鼓和糖葫芦插了进去。
“证人还没醒?要不找盆水泼她一下?你不是着急回家吗?”
白骁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嗖的一声,稻草床上小姑娘连忙翻身起床。
原来白骁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怕她一直装睡不知道如何收场,故意拿话激她。
“我醒了我醒了,小哥大叔,你们是河伯派来接我的吗?”
小姑娘的声音犹如黄鹂一般清脆,大眼睛里也看不到一丝害怕,反而有些好奇。
只是他对白骁喊小哥,对黑升喊大叔,让黑升的脸更黑了。
“你不怕吗?水府里都是吃人的精怪。”
黑升站起身,站到小姑娘身前,铁塔一般的身形罩住矮小的童女,故意恐吓她道。
“我......我不怕!
我打小没了爹娘,这嫁衣也是我唯一一套好衣裳了。
自从被河伯看上后,庙祝伯伯给我吃好喝好,我才终于吃了几顿饱饭。
只要河伯不跟你一样吓人,我就给他做牛做马,为奴为妾。”
小姑娘挺起胸膛,毫不留情的反击道。
白骁乐了,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童女。
从背面来看,这小童女不过八九岁模样。但是如今从正面打量,却觉得不止十岁。
小姑娘的模样稍稍长开,粉雕玉琢,一看就是美人胚子。身形也凹凸有致,比很多双十少女都发育得更好。
如今一身合身的红色霞帔穿戴在身,凤冠迎着破庙洒进来的日光,将少女的眸子映得霞光五彩,让长在龙宫,见惯龙姿凤仪的白骁都有些炫目。
心下有些了然,为何河伯如此色胆包天了。
白骁有心逗一逗她,走到还剩半张完好的土地供桌前,一拍桌子,大喝道:
“好个罪妇,你既愿意嫁给河伯,那我不妨告诉你,
如今河伯触犯天条,已被天将拿下,你若说出河伯罪证,倒可罪减一等,鞭刑三十就将你饶过。
如若说不出来,就视作从犯,免不了往九天雷狱走上一遭!”
小姑娘先是被拍桌惊了一下,然后听到白骁后面的话,双眼渐渐充满雾气。
白骁话音刚落,她就嚎啕大哭起来。倒是搞得黑白二龙不知所措。
一齐围上去蹲下,白骁扯出一张手帕递给她擦泪,一边安慰道:
“别哭别哭,是我吓你的。河伯已然伏法,此事与你无关。
我们护你周全之后就会离开,什么鞭刑雷狱都是骗你的。”
结果小姑娘不但没有停下哭泣,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黑升急得抓耳挠腮,这可是关键证人,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上天作证的。
万一作证的时候给上官上点眼药,说他们没有安顿好,少说也要吃一顿挂落。
白骁倒是灵机一动,将刚刚从市场买的拨浪鼓拔出来,在小姑娘眼前逗乐。
结果小姑娘气得将白骁手中的拨浪鼓拍飞老远,搞得白骁也不知所措起来。
小姑娘一边抽泣,一边埋怨道: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还玩什么拨浪鼓。懂不懂规矩啊。”
然后小姑娘却把插在签筒里的糖葫芦抽了出来,咬上一口。
“这个还不错,只是往后可能就只能吃上这么一次了。”
说完,又开始默默垂泪。
白骁明白了,他将黑升扯到一边。起了个小阵法,让小姑娘那边听不到他们的讨论。
“哥,咋回事儿啊?一哭一笑的。”
黑升乃精怪成仙,还是不大能理解人间疾苦。
可能在他看来,山野之中到处都是吃的,从不担心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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