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两艘大船继续前行。
林如玉伫立在船舱过道内,目视前方。
自乌沙镇至此,历经三百余里的尚算“温柔”的流淌后,江水陡然变色。
前方,突兀耸立高峡把江面收窄为一道狭长的水带,湍急的水流不甘束缚,愤怒拍打峡谷,激起片片烟花般的浪花。
此处,便是令江上船只闻之色变的一线峡。
此处,峡底埋葬着无数船骸。
此处是他们今日要过的第一险关。
这一关,要由她去闯!
未撑伞也未戴斗笠的林如玉坚定向前迈出一步,细雨迎面扑来,很快打湿了她的小脸,一双清亮的眸子被水洗得越发惊魂夺魄。她身上桃红色的软烟罗也因沾惹了雨水,沉甸甸下垂着。
站二楼过道内的房氏望着女儿的背影,眼里有担忧,更有骄傲。站在船头直面风雨的姑娘,是她的娇娇!
站在一线峡上向下望,湍急的江流宛若一条缠绕在峡谷间的,柔弱的丝带。而伫立船头的桃红色小人儿,看上去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
但这只猫,让抱着几十斤石头的安佳春一动不敢动。
“三爷,砸还是不砸?”
砸个屁!
用黑布蒙着半张脸的安佳春,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砸死她,咱们谁也活不了!”
站在高峡上的几十个抱石头和滚木的江匪傻了。
都到了这份上,不砸几石头实在说不过去了,匪老大跟安佳春商量“那,咱先把第二艘船砸沉了?”
“大当家快看,第二艘船上也站着一个呢。”
匪老大探身向下一望,见第二艘船头竟也站着一个穿蓝裙子的猫儿,忍不住爆了粗口,“娘的!三爷,船上这俩究竟哪个是您要活抓的活口?”
安佳春前看看桃红猫,后望望蓝猫,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蚊子,他奶奶的,他哪知道世子要的是哪只!
匪老大催促道,“三爷,再不动手船就要过去了!小人觉得第二个是假的,咱砸他娘的?”
“砸你娘的屁!都放他们过去!”安佳春骂骂咧咧,“两艘船几十个大老爷们儿,两窝的怂货,居他娘的推出俩小姑娘做挡箭牌!”
今早安佳春点起狼烟后,很快召集到了之前被他们招安的一线峡江匪。这窝江匪因熟知水性,洪水来时躲到了高山上,损伤不大。
江匪的大当家听安佳春说要沉船抓人,立刻出了这个绝妙的主意。
于是,几十人在山间玩命地跑了大半日,总算在两艘船进峡谷前跑到山顶,备好了滚木礌石。根据匪老大称霸一线峡十余年的经验,只要用滚木礌石砸中船头或船尾,这船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可现在他们若砸船,船里的人兴许没事儿,船头的小娘们不是被砸死,就是被震入江中丧命。
抓个屁的活口!
眼睁睁看着囊中之物就要从眼皮子底下滑走了,匪老大心疼得直跺脚,碎石被他跺下一线峡落在林如玉身边的甲板上,惊得房氏差点冲出去把女儿抓回来。
“三爷非得活抓那小娘们不可?咱寨子里漂亮女人活下来好几个,小人给您……”
“你给老子闭嘴!”安佳春踢了一脚石头,碎石又噼里啪啦坠入峡谷,“跟老子下山追船,快!”
“三爷莫急,咱有下山铁索,顺着铁索滑下去,准能把大船堵在出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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