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对此早有所料,丝毫未现慌乱,身形亦仍如方才,岿然不动。
他本就只为阻敌,哪怕只拖住青衫男子一息,身后同袍亦可多出一分生机。
扔掉打空的手驽,他张嘴喷出一口血沫,强忍着脏腑被外放内力绞压之痛,稳稳抬起了第二只手驽。
那是我的驽!
郭良双目喷火,直欲仰天嘶吼,可在青衫男子强大的内力外放之下,他仍旧发不出一点声音,而他的身体亦开始向着水中坠落。
此刻,这方圆数丈尽为青衫男子内力笼罩,所不同的是,叶飞身处风暴中心,承受的压力最大,而郭良却在边缘地带。
到得此时,郭良也终是明白了那一掌全部的用意:
先救人、后夺驽。
郭良此前一直将手驽以布带缠绕于背上,而叶飞一掌拍向他时,暗藏在手中的匕首便已划断他胸前布带,手驽就此落地,被叶飞拾起。
两驽在手,至少能阻你两息。
叶飞竭力平息着紊乱的内力,丹田绞痛愈甚,心下却是一片空明。
再坚持一息。
他吐出嘴角残血,手指始终不离驽机绷簧。
青衫男子武功太强,他也没指望能与对方正面相搏,只求拖缓其速度。
只要两息。
两息后,郭良便会落进水中,以这水鬼娃子的水性,定能逃出生天。
叶飞索性闭上双目,不再试图捕捉青衫男子的身形。
此人身法超绝,一身内力极是强横霸道,若论武功,一百个叶飞也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江湖搏命,拼不只是武功,还有脑子。
这青衫男子一路缀着他们,却始终不肯动手,可见其目标并非取他二人性命,或者也可以说,他想杀的不仅仅只是他们两个,而是……
所有人。
所有等在约定地点之人——长锋营十余同袍,以及那数十名可怜的离奴。
他要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也因此,叶飞才会于中途止步。
不能再往前走了。
不能将这个可怕的疯子引去野渡,那会害了同袍与无辜百姓。
眼下叶飞只希望着,郭良能够再聪明一点,明白他的苦心。
喉咙深处泛起淡淡的腥甜,狂风卷起浓重的潮气,抵进心肺时,带来丝润沁凉。
一瞬间,叶飞想起了许多许多:父母、妻儿、同袍、家乡……幼时习文、少年习武,走马江湖看过的风景,长锋营门前伫立的巨石……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掠过,最后,停在了多年前的那个春日。
那年他才及总角,先生捉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先在纸上写下一撇一捺,告诉他:“人有双足,一谓之信、一谓之义”,又在撇捺交汇处再添一横:“肩有担当,国也守得、家也守得”,再于正中从上到下笔直一竖:“身怀傲骨,不折权贵、不欺贫贱”,最后于竖线下再加一短横:“持正立心,生当无愧、死亦无悔。”
“此乃为人之‘本’,阿飞,你可记下了?”
弟子记下了。
叶飞无声一笑。
“嗒”,机括按下,寒光激射、箭似流星,直取身后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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