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言重了。先生能来于我而言便胜过千万,却不知我向先生讨的人……”
“大帅安心,人我已经带来了,眼下正在外头候命。”王匡撩袍在在莽泰的对面落了座,端起茶盏饮了几口,复又笑道:
“大帅见谅,赶了半日的路,实是口渴难耐,在下失礼了。”语毕,转向门外提声道:“阿金、阿福,你们都进来罢。”
话音落地,屋门无声开启,一对男女联袂而来。
莽泰抬眼看去,便见那男子约有四十许的年纪,八字眉、小眼睛、蒜头鼻,生得其貌不扬,体形亦十分肥硕,身上的衣著倒是颇为华贵,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富家翁。
那女子则是一副消瘦的身材,面上覆着厚重的黑纱,并看不清相貌,只能瞧见祼露在外的一双手又细又白,肌理滑腻、骨节圆润,指甲亦修剪得干净整齐,想来年纪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三十。
他们是王匡临时从山庄抽调来的人手。
因六殿下突然驾临,王匡怕书九一人难以兼顾,遂飞鸽传书,从山庄调来了数人前来“护驾”。
这对男女便是在山庄头榜位列前五十的高手,因男子的兵器是一对镀真金八棱钢鞭,其人又特爱锦衣华服,出手阔绰,故王匡便唤他“阿金”;
那女子所使的兵器则是一柄淬了剧毒的长剑,剑名“福禄寿喜”,是以王匡便以“阿福”呼之。
以名号而非以头榜位次称呼他们,乃是王匡的一种“礼贤下士”之举。身为山庄最为重要的“剑语士”,他倒也并不自矜身份,而是很愿意与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江湖草莽交好。
待二人进屋后,王匡便指着面罩黑纱的阿福道:“阿福曾在山庄学过几年医,略通药理,经手的尸身也有一些。”
说完了,又一指阿金道:“阿金从前在大宋行省干过刑名,颇见识过几桩凶案。”
他说得极尽简致,然莽泰却是知晓,王匡口中“一些”、“几桩”,绝不可能真的只有一些或几桩,而是至少成百上千,甚而成千上万。否则,也不可能被他叫来帮忙了。
山庄本能人异士辈出,不说旁人,便是以书九之武技,便已足可笑傲于江湖,是以莽泰对眼前二人也不会小觑。
这其中,又以那名唤阿福的女子更为特异一些。
打从她进屋的那一刻起,莽泰便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怪味。
那是风干了的死尸的味道。
在沙场上,尤其是在大战过后的沙场上,这样的味道时常可闻,莽泰并不陌生。
“有劳两位了。”他于座中冲着二人微微颔首,复又转向王匡道:“先生可要先歇上一歇?”
王匡搁下茶盏,振袖起身:“不歇了。趁着眼下天还亮着,先将事情办了再说。”转而又问:“大帅可要同往?”
莽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面上的神情有些阴沉:“我便不去了,右帅方才派人送来口信,邀我去前头小酌两杯。”
王匡“唔”了一声,转头朝阿金并阿福打了个手势:“你们俩先去吧,我稍后就来。”
莽泰见状,便知他有话要说,遂吩咐侍卫将阿金等带去兰舍,那厢王匡已然重又归座,执起茶壶向盏中倾了些茶水,淡声问道:“大帅是怎么看的?”
他问的是莽泰对布禄什及其同伙与此案的关系。
此乃询问,亦是隐蔽的考校,考校莽泰其人是否堪当山庄重任。
换言之,王匡对莽泰并不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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