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沉默地看着远处的河景,心底一派宁静。
他在等人。
等他一直以来总在等候着的那个人。
他是欢喜于这样的等待的。
在下雨的时候、在大雪的天气里、在偶尔明媚时常阴郁的街衢,在这一场春风里。
他欢喜于这样的等待,更欢喜于那俏丽甜美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刹那。
他知道,这样的等待或许已经不会再有了。因为他默默注视着的那个女孩,很快便将达成所愿,再也用不着担惊受怕地与那些地头蛇见面、偷偷摸摸变卖手头的东西以积攒银钱。
也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那爱笑的女孩便会成亲,而他将会以“嫔下”称呼于她,再以“殿下”称呼她的夫君。他们一定会很和美、很恩爱,说不定来年便会生下他们的孩子。
这并非是阿兰的凭空想象,而是近在眼前的事实。
这让他有一点的伤感。。
却也只有一点而已。
一个连名字都是由别人赏赐的低贱的奴的后代,不该、亦不敢奢求太多。
只要她好,那么,他便也会欢喜。
水浪轻拍着河岸,阿兰阴气沉沉的眼底里有了一丝波动,就仿佛风吹乱的湖面,有粼粼的波光映上面颊。
他有些不胜那明灿光影的耀目,禁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好一会儿后他才惊觉,耀眼的不是波光,而是她。
她来了。
轻盈得宛若羽毛般的蓝纱裙,在春风中飘拂摇曳,那大片纱罗就像是托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飘向了等待中的阿兰。
这一刻,阿兰死沉的脸生动了起来,细长的眼在阳光下变得明亮,那近乎不舍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越来越近的纤秀身影,半晌后,一丝疑惑方才涌上心间。
她怎么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也没换衣裳?
在短暂而剧烈的喜悦之后,这位等候在春风里的新丽剑客,才终是注意到了这么一个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以往潜行出府时,花真身边总会带着女仆,那女仆多半是峪,有时也会是体格强健的金人女奴,而花真自己亦会乔装成不打眼的婢女。
那套婢女的装束阿兰是看过许多回的,纵使闭着眼睛,他也能够凭借迎面而来的风识别出那乔装而来的丽人。
可眼下,少女一袭华服、头戴帷帽,及腰的白纱帽裙遮住了她的上半身,东风不住掠过,吹动着那飘舞的白纱与蓝裙,曼妙的身形几令人挪不开眼。
沧河两岸众多的游人中,已然有一些视线凝聚在了少女的身上,委实是那身影实在亮眼得紧,由不得人不去注视。
阿兰细长的眉眼间浮起了忧虑。
不及多想,他立时纵步上前,那道黑色颀长的身影如一头大鸟,将少女挡在了身前,亦挡住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好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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