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这少女便一命呜呼。
那领甲老爷在知晓真相后,大是懊恼,赔偿了那军户五十两银子,又亲自领兵去那掮客家中抓人。
未料那人自知错卖了金人少女,当晚便拉着全家老小畏罪自杀了,领甲赶到时,只找到了满院子的尸首。
最后,官府出面将良民掮客全部家产充公,就此结了案。
失去爱女的金人军户明知此事必有蹊跷,却因涉案者尽数身亡、死无对证,也只得默默隐忍了下来。
这便是那些良民的用处。
金人对待他们就像是对待一件趁手的物件儿,若是这物件坏了,那便丢掉再换一个新的,横竖这白霜城货源充足,总会有人甘愿去做这种物件的。
“他们是不是在……逃跑?”
少年的语声响起,孔雀蓝傩具后的眼睛里有着分明的讶色,显是大为吃惊。
不是一家一户地逃跑,而是整个院落的人都在逃跑。
拖家带口、锅碗瓢盆,能带上的全都带上,阖家逃离这才死了人的杂院,这便是那诸多动静的由来。
卫姝被他一语拉回思绪,弯眸笑道:“孺子可教也。”
的确,杂院里的人都在跑,包括她,不久后也会离开。
白霜城的户籍制度素来便极混乱,这其中又以城北为甚,而这里偏偏又还是军镇,城务由军营与府衙共掌,两方面争权争得很凶,到了需要担责时,却又时常互相推诿。
这是一种似有若无的默契。
那无本万利的人口买卖,必定会导致各类凶案频发,而混乱的户籍制度掩去下了其下盘根错节的各方利益,给了所有人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有此前提,生活在城北的宋人便有也了不成文的规矩:
死人莫问,以免引火烧身;若遇凶事,尤其那凶事涉及金人的,能跑则跑,且多半也能跑得掉。毕竟这里出没的金人身份也很低贱,死上几个又有什么打紧?
“既然人全都跑了,你方才怎么又说那一家人会有危险?”少年目中的不解更甚。
卫姝叹了一口气:“若官府当真下死力气去查,还是能够查到的。毕竟那死掉的两个人……”
她蓦地收住话声,眼尾余光向少年的身上扫去。
少年并未留意到这半含半露的语意,抓了抓后脑勺,低声嘀咕了一句:“这里的民风当真古怪。”
卫姝笑了。
看起来,少年对这座边镇纵使有所知,却也知之不多。
“且不必管他们了,你近前来,我告诉你如何做。”卫姝抛开此事,含笑冲少年招了招手,姣好的眉眼若洇了江南烟水,连额角的伤疤也不那么吓人了。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张清丽的笑靥,少年忽觉心头微紧,后背竟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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