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把他的饮料倒在火堆里,悦人的酒香蒸腾上升,铺面而来,浸人心脾。斯卡曼德开始在画布上打下线稿,他的动作出奇的快,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
爱斯梅头上的天线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她第二个端起了杯子,开始了她的发言。
“我对乔纳森和拉尔森的印象并不多,但我还记得那次家养小精灵平权阵线游行的时候,那天正好是愚人节,他们让镇墓兽把‘呕吐’徽章送到了每一个人的办公桌上,把它丢进垃圾桶里的人就会被喷一手呕吐物。金斯莱气得在全魔法部广播骂人,我们笑的开心极了。
他们无疑是勇敢而有同情心的人,无论是面对危险的遗迹还是暴怒的部长,他们都笑笑就糊弄过去了。
在这次的行动里,他们也是很好的伙伴,可惜这次他们的勇气没能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关,愿他们的欢笑长存。”
爱斯梅把她的汽水倾倒进了火堆里,气泡声密集地炸响,香甜的气味覆盖了酒香,火焰似乎燃烧的更旺盛了,影子逐渐出现在了人们的背面。
斯卡曼德已经画好了轮廓和人形,他接着直接挑起了颜料,开始上色。
接下来,围成一圈的其他雇员们一个个走到火堆前,把自己的饮品倾倒在火堆里,讲述自己对两兄弟的印象。
“他们有着姜黄色的头发,个子矮矮的,总是笑眯眯的。”
“他们总喜欢把甘蓝烤着吃,我有一次闻到办公桌后面传来一股像大蒜和硫磺混合起来的味道,发现他们正蹲在地上切中国咬人甘蓝。”
“他们善于放出各种各样的石质怪兽,有一次我们去霍格沃茨维修安保系统的时候,麦格校长看的直瞪眼,说愿意给他们出一千加隆年薪水研究相关咒语,可是他们和墨丘利一起拒绝了麦格的聘请。”
……
阿不思觉得这每一段话都让这两兄弟在他脑海中的印象更加鲜活,明明到了葬礼上才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却仿佛陪他们走过了一辈子。
每有一个人把杯子倾倒向火焰,就有一片他们的人生被诉说,每有一道影子向内缩入,斯卡曼德画板上的那两道身影就越发清晰,生动。他流畅地点出各种细节,等到站在火焰边的人们讲述完了故事,画板上的乔纳森和拉尔森就像与现实只隔了一层窗户纸,灵气透过僵滞不动的表象,让画像散发出焕然生机。
最后人们把包围圈让开,让一直坐在旁边的墨丘利抱着他织的寿衣走进来。寿衣通体纯白,胸口上绣着一根两蛇盘绕的手杖。他把魔杖一挥,裹尸袋里露出苍老到不成人样的两具男尸,寿衣轻轻拂上他们的身体。他右手拿着的雪利酒瓶已经空了,索性扔下瓶子,盘腿坐在地上。
“好吧,好吧,最后还得是我把你们的故事讲清楚。”
“乔纳森·伯尔和拉尔森伯尔出生在一个典型的美国小镇,他们的妈妈独自一人抚养他们长大,进入伊法莫尼读书。我们在那里一起混,毕业以后一起去全世界的遗迹历险,盗窃。
后来他们说想过稍微安定一点的生活,我们就一起接受了魔法部的雇佣,负责边缘地区的交通系统建立。”
“这两个混蛋,没有倒在刚果雨林的阴尸群里,从XZ脚下的古墓里死里逃生,想不到最后居然折在了这里,倒是和他们自己一样一如既往地……富有戏剧性。”
阿不思这才意识到,墨丘利沙哑的声音下是被压制的悲痛。在这场葬礼上他是唯一到场的亲人,而他刚刚把他出生入死的伙伴装进袋子里飞了回来,参加了一整场会议,才有时间喝点酒。
“有什么好说的呢?从第一次进遗迹开始,我们就商量好了有人折在里面了,出去的人就给谁的老娘送钱,谁的情人还债。我们都知道这个约定总有一天会兑现,没想到是今天罢了。我会帮你们把生后事料理好的,一路走好。”
尽管他努力不把自己的悲伤表露出来,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第一滴眼泪落下来后,爱斯梅的天线瞬间开始闪烁,许多光丝飞跃到了斯卡曼德的画上,在尸体和墨丘利的上方连接成了一道拱门。
墨丘利用袖子擦擦脸,再次拾起手边的魔杖,颤抖而郑重地如交响乐指挥一般挥了挥,尸体彻底没入火焰。
一瞬间,刚才所有饮品的香味忽然爆发出来,有甜有冽,如水面上的油膜一般五颜六色,混乱不堪。
那一瞬间,阿不思似乎把握住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一直潜伏的东西显露又转而消逝了。
他隐约意识到,那种在刚才突然在直觉中降临的,超越于时间之上的东西,就叫咒语界。
随着那些气味的上扬,斯卡曼德画下了最后一笔,画面上的人物突然活了过来,发出爽朗的笑声:“行啊,水星侠,别忘了把我们送到妈的手里,你也别再孤零零地喝酒了,找个姑娘陪自己吧!”
墨丘利终于哭出了声,其他人也纷纷聚拢,拍着他的肩膀。人们离火焰靠的更近了,火舌窜向天空,替所有人宣泄着沉甸甸的情感。
爱斯梅的天线停止了运作,斯卡曼德把画板放在了墨丘利的怀里,人们就这样盘腿坐在墨丘利旁边,等待他平静下来。
阿不思也坐了过去,他看着泣不成声的墨丘利,心里忽然泛起一层内疚。
这大概是幸存者对不幸者的愧疚吧,阿不思心想。
过去的某个瞬间,阿不思把这次行动当成一次英雄主义式的冒险,仿佛死亡只是为描绘胜利而添加的一部分笔墨,距离现实遥不可及。
但是生命就在他的面前凋零了,他们的亲人也为此遭受苦难。这是阿不思第一次听到墨丘利的名字,却已经见证了他最不堪的一刻;这也是阿不思第一次听到乔纳森和拉尔森的名字,他们却已经化为了尘土。面对他们,阿不思无法不为自己答应伯恩斯时轻率的选择感到些许愧疚,哪怕他想过了无数个正当的理由。
他把头埋在珀西的怀里,不敢去看墨丘利。
“陪爱斯梅回前哨站里保养一下天线吧,她可能需要你的帮助。”珀西用指关节柔着阿不思的额头,让他放松下来。
阿不思等了一小会,从珀西怀里缩了出来,走回了车厢。
他从斗篷的缝隙里钻了过去,熟悉的黑暗之后,就是梨形的房间。
爱斯梅正在她的工作台上擦拭着天线,她把龙血重新点在一部分纹路上,再用某种液态的金色物质浇铸,随后她把天线重新放回了那个大罐子里,就像在泡隐形眼睛。
“这种战地用头戴天线便携而且容易维护,但是保养还是可以延长它的使用寿命。这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老款式了,还用纸带读数,但是优点是不容易受环境干扰。我对它进行过一些改装,用上了近些年的从成果。”
爱斯梅敲敲罐子的外壁,转向在一旁已经坐在高脚凳上的阿不思。
“被吓着了吗?那些尸体看上去确实有些吓人,我也给珀西提议过不要让你去看,可是他似乎觉得提早接触这些东西对你有好处。”
“我没有被尸体吓着。”阿不思低着头,碰碰脚尖。“我只是害怕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孤独地死在这里。”
“不用担心,我们会优先保护你的安全,况且这只是一场意外——如果死亡率会很高,那也没有人敢来了不是吗?你是个不一般的孩子,你会找到自己的勇气的,我们也会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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