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塘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阿不思趁着这个机会多看了几眼不断投影在墙上的信息,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看到的是麻瓜历史上的第一部电影——1895年,《火车进站》。
随后火车嗡鸣般的嗓音从墙壁的缝隙里传来,像是给黑白的画面配音。
“你的礼物确实很诱人,如果这样,那我也不介意在消磨时间,承受痛苦的同时多去看
一些东西。不过给你们一个忠告,曾今那些劫持火车的家伙,那些走私犯,抵抗组织,它们都幻想世界之外没有俱乐部管辖的地方会是世外桃源,或多或少都想找到那里的踪迹,可是最后它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你们也不会是那个最幸运的。
趁早回去吧,不过在你们最终消失在时光里之前,我会配合你们的。”
爱斯梅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把手伸了出来,“一言为定”。火车从火塘里凝聚出一缕白烟,化为一只手的形状,和爱斯梅握了握。
做完这件事,爱斯梅就转身走出了房间,阿不思决定在火塘室里面呆一会,他目视着铁门旋转到了原来的位置,走到了鲁道夫身边。此时的火塘上,石盆还在不断旋转着,向四周的墙面上投射文字和图画,鲁道夫却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前蹄交叉,脑袋低垂,四肢上的伤口已经止血,肌肉时不时抽动着。
“你还在伤心吗?”阿不思盘腿坐到它身边,摸了摸它脑袋顶上的绒毛。不同于那些标本动物转化而来的实体,鲁道夫的毛和皮肤格外鲜活,还带着柔和的体温。
鲁道夫默默点了点头,继续趴着。
“没关系,大人们的世界总是很复杂,你只要去做你愿意做的事,然后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就行了,我相信剩下的一切,时间都可以解决。”阿不思发现鲁道夫身边还有一个皮背囊,似乎是斯卡曼德赠送给他的,他把手往里面探了探,摸出了一把雪苔。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呀,小阿不思,为什么我没有变成一个和大人的世界一样复杂的大人呢?”
“嗯……”阿不思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前世的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十八岁的夏天,他从来没有成为过一个大人。
“也许你可以给我讲一讲你以前的故事,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呢?”阿不思并没有陷入沉默,他把一部分雪苔送到鲁道夫嘴边喂下,另一部分塞到自己嘴巴里嚼碎,然后均匀涂抹在伤口上。这种苔藓有点苦,但是泛着一股浸人心脾的茶香。阿不思忍不住多嚼了一会,才把它吐了出来。
“我的故事?”鲁道夫咽下了苔藓,头歪向一边,似乎是在回忆。“明明才过了一个冬天,感觉却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呢……。”
“我出生在头顶蜡烛俱乐部辖区,阿塔霍兰行省的一个驯鹿族群里。我们的部落每年都在苔原和高原草甸之间迁徙,为俱乐部采集这些地区的鹿活草。
我们的部落有一个死对头族群,它们就是雪橇一族。雪橇是定居的交通工具,住在山脉和雪岛上的小木屋里。它们的工作和我们几乎一模一样,每年我们的部落都要和它们争夺采集区域,因为总量只够一个部族完成俱乐部的指标。
我们的部落风餐露宿,满足于与自然为伴的生活,并且以此为傲,嘲笑那些生活在温暖小屋里的雪橇是软弱的家伙。可是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雪橇可以生活在有温暖的壁炉,热乎乎的饭菜和收音机的地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明明都是相似的交通工具,却世代为仇,不联合起来去找俱乐部声讨它们明显不合理的规定。
可是族中的长老却告诉我们,仇恨雪橇是我们身为驯鹿的本能,我们生来如此,我们也生来将在荒野里游荡。就这样,不太合群的我在部落里长成了一头成年驯鹿。”
“所以,你是一只想住在房子里的驯鹿?”
“是的,从小我一直会梦到一个温暖的房间,那里有温暖的炉火,柔软的地毯,典雅的陈设……我一直都想拥有这样的一个房间,舒适地生活在里面。比起美味的苔藓,健康壮实的配偶,我更想要一栋安宁舒适的房子。可是所有人都告诉我驯鹿是风餐露宿的,不能拥有房屋,所以我的梦想就无限期搁置了,直到那个雪夜。”
“那个雪夜?”
“就是导致我被族群驱逐的那个雪夜。”
“哦……”
“那天我们的部落刚刚偷偷扫荡完一个雪橇村庄下属的采集区域,我的同僚们扛着战利品,准备回到一个驻留地去举办篝火晚宴。
到达之后,我去把沿路捡到的柴火烘干处理,结果发现柴火里面最深,最不显眼的地方埋了一只小雪橇。这孩子被我救下来之后,告诉我它被几只小驯鹿抓了起来,放在这里想等我不小心把它当作柴火烧掉。”
阿不思觉得这个故事有些吓人,但他还是让鲁道夫继续讲下去。
“我把小雪橇带到森林里,藏在附近绒毛树里的雪橇情侣们跳下来拦住了我,让我把孩子放了。雪橇有六种性别,共同参与繁殖,它们的每一个孩子都很珍贵。这半打雪橇都还是小年轻,我让它们带着孩子赶紧走。”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那些孩子本意没有烧死雪橇这么恶毒,结果当我回到临时驻扎地时,发现它们居然站在长老们面前,撒着娇让长老们‘原谅’它们的不小心。
而长老们笑容满面,说只要是小孩子干的事,俱乐部不会管的。随后它们看向我,眨着眼睛问我有没有把柴火处理好。”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长老们授意这些小鹿去做的。”
“是的,而且它们自己不敢去做,还想让小孩和不合群的你去做那个坏人。”阿不思回答道。
“于是我告诉它们,有些柴火似乎不适合燃烧,只是被老到鹿角都快要掉了的家伙用黑心染成了柴火的样子,我把那一部分丢掉了。”
“它们张大了嘴,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它们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帮助雪橇,哪怕只是孩子,它们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同情和我们说同样的语言,干同样工作的交通工具。
它们还说每多一只雪橇就是在挤压驯鹿的生存空间,帮助敌人就是在伤害同类,所以我们应该把所有雪橇都杀光……那一刻我觉得如果当我同类的是这些家伙,我还不如去帮雪橇。”
“所以故事的最后就是这样,我因为投敌行为被驱逐出了族群,一路搭火车和飞艇来到了边界,趁着卜鸟巡礼跨过了边境,再继续搭火车,就这样花了一个冬天。”
“卜鸟巡礼?”
“有一只巨大的卜鸟,一直在各个俱乐部之间游荡,不过没有交通工具知道那是什么,有人猜测它是俱乐部的赞助商,每当它越过边境的时候,边境之间的间隔都要放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很多有心的交通工具就会趁这个时候偷偷溜过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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