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哈苏跟着蔡尔佳一路来的,自然知道明军人少,未必就敢深入,但这种事也不说不准,所以他特意带着10个袍泽回去探探情况,他们一路西行,未曾碰到半个大明官兵。
当他们走到自己与大明官兵遭遇的小树林旁时,远远地便看见自家战死袍泽的遗体。
这些尸体的头颅都已被斩去,就连穿在身上的盔甲也被一并剥了去,全都精赤着身子,死状甚惨。
“唉!首级都被割了去,谁是谁都不认得了。”达哈苏望见自家袍泽这般惨状,心头有些颇有些沉重。
“达克苏,咱们不是折损了9人吗?为何这里却只有8具无头尸体?”一个后金骑兵发现异样,便皱眉询问达克苏道。
“是吗!?”
达克苏逐一点算,发现尸身果然只有8具,显然少了一具。
“看来,多半是有一个人未曾战死当场,却是被南朝兵马捉了去。”一个后金骑兵说道。
“多半就是了,这里全是无头尸身,面貌很难分辨,也不知道是谁被捉了去。罢了,多罗,额尔德克,你们先把他们带回去。其余的人再跟着俺到西边儿去看看。”达克苏说道。
“好,你们小心些。”多罗,额尔德克答应一声,便在众人的帮助下,将自家袍泽的尸身放到马上。
此时,尸身因为死亡时间过长,已经僵硬,多罗和额尔德克只好取了绳索将自家袍泽拴在马背上。
待此间事了,达克苏便带着剩下的袍泽,继续西行,前去探察敌情去也。
赫哲里分赴西平堡左近各堡寨,将牛录额真布鲁堪的命令传达下去。各处堡寨之中的旗丁得了命令,立马就取了盔甲兵刃,牵上自家马匹,齐齐朝着西平堡汇集而去。
当日晚间,西平堡左近各处的后金骑兵260余人便纷纷进入到堡中驻扎起来。
而达克苏也带着一众袍泽们回来跟布鲁堪复命,说是他们一路西行,还没抵达大凌河,便因为天色已晚而折返回来。
这时,先前在小树林旁激战而亡的后金旗丁尸身都已经被送了回来,布鲁堪便知会那些正好在西平堡之中的阵亡旗丁家属来认领尸体。
那些阵亡旗丁的家属到得盛放尸体的牛录府中,望见自家亲人死了都没能得个全尸,自然是痛彻心扉,哭声震天,好不凄楚。
不过好在自家人总是熟悉些,便是没了头颅,照样可以通过胎记之类的特征分辨出来。
过不多时,便有8户人家领了尸身,布鲁堪自然是好言宽慰,说一定会重重抚恤阵亡兵卒的家属。
而那没能领到尸身的人家,布鲁堪便说现场没有寻到尸身,多半是被明军捉了去。
那户人家听说自家家人或许没死,先是一喜,可有想到终究是被明军捉了去,只怕凶多吉少,是以又有些忐忑不安。
布鲁堪自然又是好言宽慰一番,毕竟这个旗丁是被明军捉了去,也不算是投降,他的家人也不能慢待了。
到了深夜,蔡尔佳也急急从盛京赶了回来,且带来镶红旗该管贝勒岳拖的命令,说是让布鲁堪好生着实勘察明军动向,探察分明了,便向盛京报信。
布鲁堪得令,便将自己的该管牛录分作十余队,着他们到西边儿去查看一下,明军有何动向。
一众旗丁们得了令,便各自歇下,等到明日天色大明了,再去打探情报。
锦州去往大凌河堡的官道之上,一个身穿绯红色官袍,胸前补子上绣一云雁,头戴乌纱帽,脚蹬皂靴,三角眼,吊脚眉,颧骨突出,一脸优色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员随从,正闷头朝着大凌河堡赶去。
这身穿绯红官袍,一脸优色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宁远巡抚丘禾嘉了。
此君乃是兵部尚书梁廷栋着力推荐而至辽东担任巡抚的一员右佥都御史,在辽东期间因为正好赶上宁锦大捷,业绩也算突出,工作也算得力。
本来此君背靠梁廷栋这颗大树,在外面儿历练几年,回到朝廷,在六部走一圈儿,熬熬资历,入阁拜相不是梦。
可偏偏丘禾嘉的本家恩主梁廷栋心中觊觎吏部天官王永光的尚书之位,想找点儿黑材料,打王永光一记闷棍,自己取而代之。
岂知王永光也不白给,找了更黑的材料,反而把梁廷栋给收拾了。
梁廷栋即被罢免,其力主修建大凌河堡的建议也被推翻,阁部由此特下均令,着令立即停止修建大凌河堡,所有筑城夫役尽数调回蓟镇,戍守官兵也尽数撤回宁远和锦州,刘仁玉部返回陕西。
这些消息传到宁远城,作为梁廷栋门徒的丘禾嘉一夕数惊。
按照大明党同伐异的优良传统,梁廷栋跟王永光结了梁子,丘禾嘉肯定也会被王永光整,丢官去位只在等闲之间,但丘禾嘉不想就这么退出政治舞台,他还想有所作为。
如今,大凌河堡听说已经修的八九不离十,即将竣工,若是能守住大凌河堡,这收复疆土的功劳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说不定他丘禾嘉可以凭借此等功劳避过王永光等一伙人的打击,升一升官儿也未为可知。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丘禾嘉决定打折执行朝廷的命令。
筑城夫役班军,撤就撤吧,城池动工修建也有些时日了,就用辽东本地夫役即可,只要能说动祖大寿等军将继续守卫大凌河,即便朝廷不再提供粮食盐菜,辽东自己想办法也不是不行。
所以丘禾嘉便先行下令撤去筑城夫役班军一万四千人,另发辽东本地班军一万,给粮一万石,着他们继续筑城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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