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玉,听说你是从泰西归化而来,且投军报国之初,便带人杀了十几个北虏,你还这般年轻就立下如此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啊。”这些言语,在张梦鲸看来纯粹是勉励一个仰慕天朝,从而归化的前外国人好好工作,报效皇帝和国家而已,但在其他军将听来,又是刺耳。
“区区十几个北虏何足道哉,想当年万历皇爷在时,本将还是小兵,就阵斩北虏无数,军门为何不夸奖呢?”
“咱老子当年杀蒙古人的时候,刘仁玉这厮只怕还在吃奶,黄口小儿,毛都还没长全,什么大有前途,笑话。”
各军将听了张梦鲸的话,又是一阵腹诽。
“本院看你的部下都骑马,而且军械犀利,甲胄齐全,如今放眼我大明,也只辽东军能够做到这一点儿,你是如何做到的呢?”张梦鲸问道。
如今朝廷穷的叮当响,连辽东军的军饷都只能勉强保证,这陕北偏僻之地的边军,军饷都不能按时发,那么这些装备是怎么来的呢?
“回禀军门,小的一则招揽流民屯田,二则,小的自泰西而来,知晓泰西马车的制作方法,是以可以制作泰西马车。现在小的手下匠户打制的汗马牌马车已经卖出了些名头,而且卖的,额,这个,这个,不太便宜,所以生发了些钱粮,是以养了这支兵出来。”刘仁玉隐去了剿匪这一条生财之道,只把正当的说出来。
“原来如此啊,现在在我三秦风靡的汗马牌马车原来是你镇北堡所出,难怪,难怪。”张梦鲸恍然大悟道。
听到刘仁玉说起汗马牌马车是镇北堡所出,场上众将脸色又是一变,这次众将们对刘仁玉又多了嫉妒这一层意思。
这些将官们听了刘仁玉的生财之路,才意识到他们那些什么喝兵血之类的来钱门路实在是太低级了。
镇北堡的马车生意低风险,高回报,钱赚了,兵又养得好,打仗的时候,将士都会奋力作战,主将保命的几率更大一些。
反观他们这些喝兵血的将领,平时压低饷银养一些乌合之众,高薪养着家丁,到了战场上他们就靠家丁撑门面,如果敌军稍强一些,他们的兵,除了家丁之外,动不动就崩溃,这样一来,战败受罚倒在其次,说不定连小命儿也会丢掉。
众将想着想着,对刘仁玉那是无论怎么看也看不顺眼了,这却是因为刘仁玉太厉害了,先得他们有些平庸。
也许是觉得刘仁玉太拉风了,一名早就不满的参将盯着刘仁玉,阴测测地说道:“呵呵,军械看起来犀利,兵士们骑一匹马就算厉害吗?咱的兵马都是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不整那些花架子,你那些没见过大阵仗的兵到了战场上,未必靠得住。”
这位参将此话一出,如果刘仁玉立即迎合一声,说些什么我的兵确然不曾见过大阵仗,都是些新兵,去打建奴还要指望大人等宿将带领的百战老兵之类的话,那么这些将领们或许会觉得刘仁玉虽然拉风了些,但是还是蛮懂事的。
但是,万分可惜的是,刘仁玉是个年轻人,而且是个当过特种兵的年轻人,能当特种兵的,谁个不是军中拔尖的才俊,班长哄着,队长宠着,首长呵护着,谁个没有个小脾气。
你说老子的兵中看不中用,笑话。
“大人,您的话小的不认同,小的认为,兵士们经过刻苦的操练,辅之以严酷的军规弹压,则就算到了战场之上也可以发挥出超强的战斗力,有时候未必会输给老兵。”傲娇的刘仁玉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刘仁玉此话一出,在场诸将立马炸了锅。
“竖子无礼。”
“黄口小儿,可知战场酷烈,你那几个新兵蛋子能顶什么用?”
“咱老子打建奴之前,倒想先会会你这厮,看看你这厮成色究竟如何?”
“久在蛮夷之境,果然不知礼数。”
威胁,谩骂,讥讽之语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地自诸将嘴中喷涌而出,大肆攻击刘仁玉。
见场上诸将反应如此激烈,张梦鲸自然是很有些意外。
本来,大明自嘉靖以来,文贵武贱,此时情景如果出现在嘉靖,隆庆,万历三朝,诸将当张梦鲸之面绝不敢鼓噪。
然此时乃是崇祯年间,建奴贼势方炽,朝廷需要借重武将,武将的地位上升很多,是以延绥镇的武将们当着巡抚的面也敢发飙。
“军门,刘仁玉这厮小视咱们军中宿将,额必要派人与他比较军中技艺,好让他知道,就算是操演极好的新兵也未必敌得过百战之师。”一参将出列,怒声道。
“末将等皆有此意,万请军门俯允。”场上众将说完,都是离座而起,半跪于地,异口同声道。
“诸位且请起,且听本院一言,仁玉与你等皆朝廷兵将,此时京师被围,皇上陷于险境,你等需顾全大局,不要伤了和气,毕竟救援京师要紧,而且仁玉与你等皆袍泽也,日后杀建奴还需戮力同心,此等微末小事就算了吧,诸位意下如何?。”张梦鲸虽是巡抚,节制诸将,但是如今需要仰仗这些丘八,是以连和稀泥的话都不敢说的太硬。
诸将闻听此言,还道张梦鲸在拉偏架,帮着刘仁玉说项,干脆硬着脖子,再次齐声道:“我等必要与刘仁玉比试,方才心服,万请军门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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