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钦笑道:“你有时所言,甚异常人,有时又几分天真,慧极必夭,这样子倒好些,我且问你,这林家的家财,莫非都是继承得来的?”
贾珣细思忖这话,忽道:“这钱来得不正?”
刘钦笑道:“金子、银子都是带着血的,带着汗的是铜板。”
贾珣想不出刘钦骗自己的理由,假如这是真的,一切便说得通了,累世列侯,或许有的,但钱有没有这么多,却不好说了,想其死后,这钱也必护不住,不如索性给了荣国府,也护住这唯一在世的孩子。
至于最终是否如他所料,却不得而知了。
刘钦笑道:“我这一说,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贾珣无奈道:“二哥眼睛多,看东西清楚,我却流于表面了。”
“你变着法骂我心眼多呢?”
贾珣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刘钦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我会给发个贴子的,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没见过我这妹子了。”
一个跟王琪君的媳妇进里头来,对刘钦道:“二爷,大奶奶请你过去,要过一遍流程,宫里还派了教养嬷嬷来,给二爷说说天家的规矩。”
“知道了,我这就去,同姐姐说,简单些,别累着了,倒叫我过意不去。”
那媳妇应着去回了。
两人同往正房后边厅上去,王琪君正交代毕各人事物管辖之类,发了对牌,点了名册,又指了各家媳妇专管汇报的时间,一一料理完毕。
这才吩咐下人散去,招呼刘钦过去。
“这两日把该你的规矩走熟了,旁的事不要多想,本是大喜的日子,愁眉苦脸像个什么样,郡主这一等一的标致人物,还配你不上不成。”
刘钦道:“琪君姐姐说的是。我开心着呢!”
王琪君笑骂:“别给我做鬼脸!”
又向贾珣道:“珣弟且陪陪你二哥吧。”
贾珣成日看刘钦被宫里嬷嬷训,也着实开心了半天。
陆续送礼的人多了起来,人来人往。贾珣有时还被叫去招待小孩子,带着这群哥儿去菜地里踢球,弄得一身灰。
一转眼到了亲迎这日。
胶东侯刘和,刘钦的父亲,仍未回都中,但婚礼并不因此而有所延缓。
一早迎亲的仪仗便入了荆国公府,荆国公陈修学提溜着刘钦耳提面命一番,刘钦唯唯而已。
陈修学又骂道:“好没出息的东西,快走,快走。”
贾珣也在仪仗队中,却未入府,正等得百无聊赖之际,只闻得锣鼓轰天,又浩浩荡荡启程归府了。
迎亲队尚在路上时,胶东侯府却来了不速之客。
立刻有小厮回报了刘钊。
刘钊出得大门,见了来人,虽稍微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兴才兄今日,似乎不是为了贺喜了。”
这人姓李,名华,字兴才。乃三百龙禁尉左领军,从三品武官。
其地位特殊,作为皇帝的亲信卫队首领,代表着皇帝的态度,不得不重视。
李华道:“华台兄,令弟大喜之日,未备贺礼,来日必定补上,虽是有些公事,但不会太耽搁的。”
刘钊道:“弟洗耳恭听。”
李华道:“前些日子,山东道地方监察御史联名上状,表乱民之状,多有勾连,圣上震怒,你也参议的,不需细说。廷议以大理寺卿蒋奎加兵部侍郎为钦差往按此状,却路遇截杀,虽侥幸活了命,却断了条腿,昨夜快件传回,正是愚兄当值,陛下一言不发,必有雷霆之怒。谁知今早,又传德州节度御下不严,杀掠行商,夺民财货,可巧不巧,死的竟然是秘密被送回京城的御史团,连着调查之详情亦不翼而飞了。”
刘钊默然半响道:“未免太着痕迹了,竟然这么蠢?”
李华细打量着刘钊,叹道:“令弟返京之时,曾在济南府留驻时日,好巧不巧,民乱正发生在这时候,胶东侯府累世忠心,日月可鉴,陛下自然不会妄加猜疑,然朝堂之上,群议纷起……”
刘钊不以为忧心,反傲然道:“我家累世公侯,与国同休,不缺钱,犯不着,群议纷起,就随他们议吧,要是哪天没人寻我们不是,我倒要怕了。”
李华道:“来时,圣人早有交待,亦道侯府必不为此等事,然山东之事表面如此,内里又成了何等样子,圣人忧心,做臣子的敢不竭力,但愚兄才智平平,未能为圣人分忧,实在惭愧。”
这边龙禁尉公服来此,已引得许多来客侧目了。
刘钊亦不愿在这日子与之纠缠。
心下忖度,陛下的意思,恐怕是想让胶东侯府去得罪山东勋贵,但由不得拒绝。
毕竟,与其说胶东侯府是地方勋贵,毋宁说是皇亲来得更恰当些,若今日不应下,耽误了二弟婚事是小,交恶陛下,恐失立身之本。
刘钊道:“圣人之忧,乃臣下之过也,为君分忧,乃臣下之责也,兴才兄如实回禀陛下,就不用酒水耽搁你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