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侯府。
刘钦揽住贾珣:“让我看看,可受了什么伤?”
贾珣道:“有人护着,倒不关事,只是那夜见火光漫天,杀声四起,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花厅落座,叫人退下,刘钦歉然道:“都是哥哥考虑不周,不过这起子人越发过火了,也实在我意料之外。”
“二哥说的,是什么人?”
刘钦叹道:“这里面名头多了,都道这龙兴之地,自然是第一等的教化昌隆、品物风流之所在了,可正因如此,功勋贵戚,哪家在这里没些个良田庄园,太祖之时,尚且有所节制,新皇继位,要拿稳勋贵的军权,又要压服馆阁之旧臣,不免放开了口子,至于这民智开化之地,竟成酷虐,朋党相互,再难有制。”
贾珣心想,这侯府自然也是勋贵的一员,难道没在核心中,却不便问。
便听见刘钦接着道:“当然,侯府也不能独善其身,左右教一些军伍组织的简单之法,引导失地不平之民,虽不过鲜疥之疾,但总要挠一挠,别发作才好,你是聪明人,也该明白,庄稼汉吃太饱了,都不种地了,老爷们吃什么,所以这事虽有些瑕疵,却也有义在其中的。”
贾珣却笑道:“二哥同我说这些作什么,只要有银子花,谁管那些事。”
刘钦起身,给贾珣倒掉第一泡的茶水,亲自再冲了一杯。
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知你心头不快,也不需要你认可,由着你性子长大便好了。”
贾珣这些日子和这位大舅家的二哥相处下来,早将他当做一家人,一家人,善恶又怎么分两半呢?
他对自己自然是极好的,可他们垄断田土,弃人命于草野,焚尸身于城角,命如草芥,热血易凉,教他实在难以平静。
贾珣感觉悲伤有点上头,问:“难道就没有两全之法。”
刘钦深深望了他一眼:“在利益面前,良知很少。”
贾珣站直身子,摇头道:“我不该问的,谢谢二哥,给我上了一课,回头找我爹,给你结下学费。”
自大步出门去。
……
不多时,来素寻到贾珣。
“爷,还记得在金陵把你打伤的薛蟠吗?”
贾珣道:“说话半截,等着赏钱呢,再说不利索,把你发卖了去挑粪。”
来素赶忙道:“薛家打发来人说,那薛蟠被抓了,好像是从贼,只说是冤枉,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爷在胶东侯府里,这不寻了过来,想求爷帮他说话,证明他的清白,要小的说,这薛家人把爷打伤了,不找他们算账就得了,还好意思来请帮忙,真是个好脸。”
贾珣冷冷地看着来素,直教他打了个寒颤。
“你在教我做事?”
来素只知贾珣最和气不过的,哪经过这股子杀气,连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口里咿呀说不出全话来。
“起来!”
来素哆哆嗦嗦站起来,弓着腰看地上,不敢抬头。
“带路吧。”
薛家来人见了贾珣,便说了来意,又说其贾家、薛家本是世交,套起关系,又暗示必有重谢。
贾珣只说知道了,便打发他走了。
这人回了薛家人暂住的商号,说了情形自退下了。
薛家太太连和女儿商量道:“宝丫头,你说这贾家子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我这心里总有些没底,早知道只赶紧入京才好,有你舅舅、姨妈家帮衬着,总不至于如今这样,跟没头苍蝇似的。”
薛宝钗道:“舅舅、姨爹家是亲近人,固然可以帮手的,但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终究要自己顶起门户来,哥哥经些事,未必是坏事,至于贾家哥儿答应不答应,也只好再给舅舅家去信说个情况。”
薛家太太叹了口气,将宝钗揽在怀里,道;“若由你来立这门户,我哪里还操心这些事,却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子。”
宝钗挣开,薄怒含嗔道:“妈妈!”
薛家太太爱抚道:“乖囡,是妈妈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