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什么人?曾经拿着片刀,当街追砍数百米的角色,哪里会怕沈雄这样的色厉内荏。
只是他心里,到底是明白有武者重新坐镇的长风镖局是什么分量,脸色就变了数变。
见张恨子这样反应,沈雄心下大安,又挑衅:
“我听说那独眼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毁谤我们少镖头?你们大圆赌坊的人有几条命,够胆做这样的事?”
一把拦住身后热血上头的小泼皮,张恨子眼中就露出一种小市民般的狡黠:
“沈老板,我帮你把蛇爷叫出来就是。你也不用这样卖力,要是想着豁出去挨一顿打,回头就能在长风镖局面前更露脸,恐怕没这么简单。那少镖头杨显我也听过,三年不飞,一鸣惊人。这样的人物,会看不透你的心思?”
沈雄立刻就想起杨显幽深如渊海的眼神,心头一凛,皮笑肉不笑地低声交代了两句,最后说道:
“那还不去?”
张恨子思索间就是颔首,回头淡淡一眼,止住众泼皮,转身大步走着,撩起赌坊的灰黄色挑帘,消失在人群当中。
他身形长大,脚步急促,一路上在人群里左挤右挪,连连向被撞开的玩客们致歉,没两下就越过几道门槛,在数个陌生汉子带着审视的目光下,走到后堂左院深处,一处院门前。
大白日里这院门也是紧闭,里面隐隐传出来似是痛苦,又似是快意的两道呻吟,张恨子脸色就是一恨:
“是主母和小姐。。。”
他跟了隋大千十几年,最是心腹之人。去年独眼蛇也是趁着他不在,才能毒杀了亲哥。
等张恨子从县外催账回来,就发现天翻地覆,连大哥的遗孀,也被独眼蛇锁在里院,一步也不让出来。
大局已定,他为着手下十几号兄弟的性命,也为保住主母一家,只能委曲求全。
只是今天,再听到这样泯灭尊严的声音,与长风镖局沈雄的嘴脸,张恨子心里某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
“死!死!死!该死的人没死,不该苟活的人却活着,我这样对得起大哥么?”
怒意喷薄,两眼瞬间就红透了,恍惚着敲了敲门,里面就“呸”了一声,一人“踢里踏拉”地走出来,开了门:
“他娘的,不是和你们说了,没吩咐别来打扰老子的雅兴?”
这人只披一件单衣,脸上一条蜈蚣样的疤痕,露着狰狞,就从额头,斜斜的撕开半张脸,一边的眼眶里空空荡荡,长满丝丝缠缠触手似的肉芽。
人如其名,他就是独眼蛇,隋小千。
见是张恨子独自在阶下站着,低头不肯露出颜色,隋小千怪笑一声:
“哟,张老大,什么风把你吹进来了?”
一听这声,张恨子就想起老大被人活活剁碎的身体,目眦欲裂,死死压着身子,说道:
“蛇爷,长风镖局派人来了。”
“哦~”
隋小千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沉默片刻,就突然笑出来:
“行,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拿个东西。”
说着,先招呼了门外站着的两个汉子,转身回屋。
一阵零碎的翻找声响起,小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在低低的抽泣声中,他嘎嘎怪笑:
“找到了,找到了!”
就出门来,衣衫也没换,向门外努了努嘴:
“张老大,你先走,我送个礼物给长风镖局。”
张恨子不明所以,但知道这隋小千平日里就有些颠倒,不以为意。
只是刚一转身,剧痛就伴随着冰凉从后腰处爬上来。他下意识用手往后一抓,却抓到刀柄,正一点点的旋转着,就把内脏都搅碎了。
四肢都被擒住,他动弹不得,嘴里立刻翻涌上来血腥,低头看着,带血的刀尖从肚腹冒出来,滴滴答答的滴着血。
张恨子渐渐感觉冰冷下来,好像被赤身裸体的丢在雪地里,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就听见隋小千兴奋的问着:
“戏文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借汝头一用”,哈哈哈哈哈,“借汝头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