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岭。
这山位于姜台县东八十里处,十分贫瘠,没甚物产,也不高耸。
但这里地貌特殊,谷涧幽深,又起伏连绵数百里,山脊犹如一条蜈蚣般蜿蜒,由此而得名。
只因太过荒僻,本来就甚少人来,而且据说山脉深处,是一片巨大的沼泽,里面穷山恶水,连年瘴气弥漫,不仅有毒,而且遮蔽视线。
人一走进去,随时都可能迷路,活活失陷在泥沼之中。
再加上不知何时,深处时常传出野兽嘶鸣,夜啸满月,恐怖异常。
于是这几年,就连周边的山民,也不愿轻易深入其中。
此时已是深夜。
天空中铅云如铁,不时有银蛇爆空,传来天围震荡,仿佛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雨。
就连空气中,都荡漾着肉眼可见的水汽。
“呼~吸~呼~吸~”
而伴随着延绵悠长的呼吸声,昏暗的月色下,一道身影劈开草色,就在半人高的野地里劈出一条白浪。
这寂静的蜈蚣岭,今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杨显。
远处的山脚下,是两棵古榕耸立,冠如华盖,千千万气根如瀑,垂挂下来,深深扎进大地之中。
宛如一道千丝门户,将进入蜈蚣岭的道路遮蔽。
杨显远远望着,就想起出发前季惜惜老妈子般的碎嘴:
“阿显,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找老虎,但要知道一点,咱们姜台县位于乾国北方,地形以平原为主,老虎并不多见,倒是常有野狼伤人的事情发生。”
“只是刚好爹爹几年前在蜈蚣岭上的林场给我买药参的时候,听林场的总把头说过,那蜈蚣岭自十年前,深处便时常有虎啸之声,伴随群鸟惊飞。就猜测大概是哪里来了一只巨虎,盘踞丛林,占山为王。”
“你既然非要去,我也不拦你,只是刚刚老猎人的话,你都记住了么?要多带些挠钩、铁索、毒箭、药酒、雄黄、驱虫粉等等,保温保暖,避开里面的蛇虫鼠蚁。”
“另外爹爹说过,山野之中的危险超乎寻常,也许地上的一道沟、树上的一条叶都能致命。在进山之后,千万不要硬冲,先到第一个山口,一块‘仙人指路’的大石头右手边,走半里路,去王家林场里修整。那林场的总把头和爹爹是旧相识,总会照顾一二。。。。。。”
想到这里,杨显就是心里一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并且行了这大半夜,奔出近百里,饶是以此时杨显《松鹤绵掌》第二层的功夫,也觉得手脚有些酥软。
干脆就按季惜惜的指引,顺着方向,走向她说的那处林场。
暗夜深沉,但杨显晋升之后,不仅前胸、两臂肌肉逐渐膨胀、体力大增,还耳聪目明,能够夜视。
于是便在这荒芜得几乎看不出路径的山道上,上下腾挪着。
不多时,就远远的看到,一处悬崖边上,两块天然的巨石门户之间,一道人高的木质鹿角拦住了去路。
王家林场,到了。
杨显一喜,大踏步走过去。
但知道,这林场存储着大量木料,夜里都会有人值班巡逻,为了避免误会,就同时喊着:
“王把头在么?长风镖局杨显前来拜山!”。
声音趁着夜风推送,穿过石门之后,就在不远处开始扭曲,化为怪声回荡在山谷当中。
半晌,林场里没有回音。
杨显立刻觉得有些不对,脚步一顿,旋即提起注意力,轻轻靠近。
此刻,黑暗的林场里,安静异常,没有一丝声响,就好像密封在琥珀里的图画,一切都被定格在了某个时刻。
“惜惜说,这片林场,总把头姓王,每年冬天都会组织伐木人进山,按树木年轮砍下后,就地搭成筏子,推进这蜈蚣岭边上的滑沟河。”
“这筏子既是运输工具,也是货物,和人一起顺着河水一路向下,过一百二十多里,直到河口的汝州县。王家操持这行多年,靠着放排发了家,挣下不少的产业。”
一边走,杨显脑中一边划过记忆:
放排,是幽州一种古老的行当,十分危险,有一句俗话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