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猎虎,势在必行。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转移暗中敌人的注意力,从季惜惜他们身边,引到自己身上;
一方面,通过山林中危险的原始环境,锻炼自身武道;
最后一方面,也是能得到虎骨,配合药粉,炼制出真正的“培元丹”,快速增强气血。
想了这些,他就安慰道:
“惜惜,不必再说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能安全回来,并且——”
他指了指大门方向:“一定能保住咱们家的基业!”
见自家男人少见的壮怀激烈,季惜惜脸色“腾”的就红了一片,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
杨显看着,忍不住轻轻啄了上去。
“呀,阿显,你要死啊~”
............
晌午,收拾好要用的行装,杨显就依着季惜惜的指引,在季大年的书桌背后,找到一本埋在书架中的手札——
《异事录》。
这书用线装订,只有二三十页,封皮都有些褪色,显然是有岁数了。
他缓缓翻开,看着上面的记述,面色渐渐凝重:
“正景三年,汝州县王氏,家中生出春凳,性如肉而弹,软红色,按之则陷,后四足活动,隐于柱间。
又有白梃,长而修润,近扶之,则如蛇颤动,没入壁中不见
当夜必有小人穿户过壁而入,如视房舍如无物,细看去,仅及膝高,一前一后背负木箱而来,脚步锵然似木轮压过。入户后,春凳、白梃飞出,陈横于地,小人乃横木箱于其上。
安放既毕,两小人遂出,旋即复至,后有一女子,亦仅膝高,身着白素,头批麻纱,神色泫然欲泣,对木箱连拜九下,衣袖掩面,呜呜染似蚊蝇轰动。
王氏闻之则毛骨悚然,四肢去力,目黑欲昏,如身处棺椁之中,逼仄狭窄,沉重非常,渐渐呼吸呛怆,卧于床榻,却如绞缢于颈,无故而终。”
“正景六年,姜台县有术士,行于夜市,掷一绳于空际,若有挂依,垂垂而下。驱一幼子缠绳而上,渐隐于层云中,唯绳抖如蛇。半晌后,风声呼呼,一桃大如磨盘,追空而下,及地不裂,咕噜转动。后又一物坠地,萧然看去,是幼子之首,半晌后又有四肢坠落,血惨惨散地。
术士哭于路中,诸人悲呼,各赐赏金,术士收金银于盘带,系腰间,猝然莞尔,长声一呼,大桃竟裂,核中蹦出幼子,众皆以为奇。
有林老太爷,好方术,沿绳而上,半日无归,众人讶异间,术士失踪,林老太爷亦不复也。”
杨显看着看着,就发现前面的,记述还详细,越到后面,尤其是正景十年之后的故事,就越多、越简略。
“正景十一年,姜台县新月坊商人刘某,宿醉夜归。当夜阖府上下共三十三人,皆倒吊于横梁之上,以紫绫自缢而亡。”
“正景十二年,隔壁长洪县城隍夜集,老者孙某拜祭地祇时,当街四肢分离,半个时辰内尸身朽为白骨。群情大乱,推桌倒柱,踩踏死伤数十。”
。。。。。。
这本《异事录》很短,薄薄一本,却写尽了姜台县方圆,这数十年来,所发生的诡怖、离奇之案。
而且按其前言来看,书写者不过是乡间一教师,地位不高,掌握的资源信息并不完整。
扩散开来想,如果杨显所猜不错,在这乾国,恐怕有着数不尽的、难以想象的恐怖事件。
“太危险了!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步步杀机!”
杨显无声打了个冷战,就把书翻到最后一页。
纸面凹凸不平,似乎被水滴打湿过。
其下,看到一道熟悉的笔迹。
是季大年的随笔。
前半部分字体稍显歪曲,似乎书写之时心情翻腾:
“《祟魔》:
余十三岁习武,三十七岁成就后天,继承长风镖局基业。
走镖二十余年,行迹踏遍幽州七郡二十三县,蜂盗匪群、为利厮杀,所见所闻无数,皆为人力所能及。
唯一事,距今已十三载,每每忆起仍寒意入髓,夜不能寐。”
下面,就是季大年自己的故事:
“正景五年,行镖至永南县,止余与张、王二镖师。
行路晚,四遭并无宅铺。是夜大雨,余三人急急奔驱于野,过数里,见一灯如豆,近之,乃一客店,遂入。
店主自称宋翁,苍苍白首,面色艰难,言客宿邸满。张镖师惧雨,复请容之,意甚坚。
宋翁无可奈何,言剩厢房一间。止因媳妇新丧,儿仍未归,暂停于其中,并不纳客。
张、王二人喜,更求夜宿。翁遂引余三人入室中。其正中有一纸衾,甚为惨淡。翁乃以屏风遮拦,设庐帐,更言:君宿于此,不可高声。
行镖久乏,更兼夜雨冰凉,余三人脱衣而眠,登时呼声翕翕。
止余仍记父尊教诲,暗中留神。子时已过,朦胧而觉“察察”声,窃而窥之,竟见纸衾半开,一尸长发如丝,于王镖师面上啃噬,血流涔涔,几如瀑布。
余大惊,再视时,张镖师只留白骨在床,血肉殆尽。
急拔剑横扫,直直穿尸身而过,尸则怒目而视,指爪暴凸,带紫色,抓撕余身,留爪痕数道。
余惧而走,奔出大门,一路疾呼,却杳杳无音。
一夜星驰,奔于山野,至天明,才恍觉隔世。
至县衙,差捕快数人之宋翁店中,则言一夜无事。入后堂,纸衾稳稳,张、王二人亦安好。皆言余梦中作怪,余亦自疑。
然回转本县,月后,张、王二人无故暴毙。余窃视之,其死状与前别无二致。
怪哉?
余常思之,非人尔,盖有祟魔也。”
“啪嗒”一声,杨显合上书页,冷汗涔涔。
“我以为,这只是个武侠世界。没想到,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难以名状之事?师傅称其为“祟魔”?”
他眼神闪烁:光这姜台县,就有这样多的怪事,超乎常理。而且,似乎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
他的思绪,一下又回到昨夜,感受着那抽离于现实之外的莫名状态,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怪不得这个世界,武者地位超乎寻常,大约也是因为拥有着力量,可以对抗这些“祟魔”?”
思绪万千,一时毫无头绪。
但一种紧迫的危机感,立刻逼在杨显心头。
他可不希望,日后遇上“祟魔”之事,变成这《异事录》中的某个配角,不明不白的死在某处!
“武道!武道!虽然师傅也说了,后天武者似乎对于祟魔之事也束手无策。但,这至少有些希望了!”
“后天不行,那后天之后的武道境界,行不行呢?”
就这样,在正景十九年三月的一个平常的中午,杨显心里,暗暗下定了某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