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沉默了,脑海里那些遥远的记忆翻滚着,很多遗忘在记忆里,已经淡化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经不起推敲。
他不是愚孝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挣下这份家业。爹娘总说他是个有本事的,要顾着家里,这份家业就算给了家兄弟姐妹,将来他还能再挣一份更大的。
他当没听到,却提携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不管怎么说都是亲兄弟,能让兄弟姐妹的日子好过点,他是愿意帮忙的。
爹娘却不高兴了,说他是忘恩负义之人,娶了媳妇就不要爹娘了
那个年代,提倡人多力量大,干活挣工分人也多,因此家里兄弟姐妹多。那个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年级稍大点的跟着大人下地干活挣工分,半大的要带着更小的,还有做家务,却还是连饭也吃不饱。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几兄弟的饭量都大。兄弟几个他不是占大,也不是最爹疼大哥娘疼七弟,只有他爹不疼娘不爱,干活干得最多,却没吃过一顿饱饭,大哥老七顿顿吃得饱。
他学习成绩好会,老七不行,他不上学也要拖着他不让上。爷爷觉着他能给家里争光,死活不同意他休学,爹娘没有办法才咬牙同意了,大半的学费还要他自己想办法。
他舍下脸皮捡过垃圾,天没亮上山摘过茶叶,进深山攀悬崖挖过药材,下过煤窑挖煤,什么苦活脏活累活都干过
初中毕业后,他没读了,看到卖货郎到处跑能赚钱,他跟村里几个玩得来的几个男孩到处跑,后来跟三妹一见钟情。
他娶媳妇,家里没出过一分钱,连间婚房都没有,家具一件都没有,全是岳父岳母给的
这么多年,岳父岳母从没问他要过钱,也没有抱怨过,任劳任怨给他养大了宝贝大女儿,还养得这么出色。岳父岳母没享过他福,反而他带着三妹逃命的几年,都是岳父岳母给的私房钱钱。他亏欠的从来不是爹娘,而是岳父岳母。
他的好弟弟,吃着他的喝着他的,住着他的房子,花着他的钱,背着他骂他女儿是赔钱货扫把星,逼着他女儿承认被人占便宜是不是以为他是泥菩萨,没有脾气?
他还活着,就惦记他的家业了?退一万步说,他就是不在了,还有儿子女儿在,也轮不到他。
王渊眯着眼,这些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养大了某些人的胃口,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不懂分寸了?
“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女儿的。”王渊轻抚着三妹的背安抚她,既是说给三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妻子儿女就是他的命,谁敢伤害他们,不管是谁,就是他的亲兄弟,他也不会放过。
“四儿,婷婷对象你见过没有?人怎么样?对她好不好?家里条件怎么样?部队日子不好过,什么都没有,婷婷嫁过去,日子哪里有现在舒坦。”
屋子寂静了会,王渊问出了他忍耐了很多天的事。宝贝大女儿跟他的关系缓和点,收到来信她要嫁人了,可想而知他心里多么憋屈。哪怕准女婿是大女儿的救命恩人,他也不喜欢这个女婿。
三妹也不哭了,抬头望着他。她也想知道,囡囡处的对象,不,应该说她女婿人怎么样,对她女儿怎么样。
梁元福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面对姐夫一连串的问题,他也是爱莫能助。
“我没见过他,人怎么样也不知道。爹娘倒是见过几次,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人很勤快,一来砍柴挑水等重活他全包了,就是年纪比囡囡大很多,听爹娘说好像在部队大小还是个官,囡囡几次身陷危险的时候,都是他救的。”
梁元福不偏不倚,叙述的都是爹娘眼里看到的聂志杰。说实话,他心里不是这么认为的,凡是拐骗囡囡的男人,都是不要脸的。
王渊皱起了眉,太笼统了,信息太少,没法判断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王渊觉着岳父岳母对孙女婿心太软了,没拿出当年对他棒打鸳鸯的狠劲。
他当年追求三妹的时候,讨好岳父岳母,何止挑水砍柴啊!
岳父岳母很不待见他,对他很挑鼻子竖挑眼,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他死皮赖脸赖在这里,挑水砍柴扫地做饭,还跟着大部队下地干活,家里地里活计他全干了,比亲儿子还做的多,花了两年时间,加上三妹从旁哄说,才打动岳父岳母。
轮到他的宝贝大女儿了,没他这个岳父什么事。女儿要结婚了,他这个岳父才是最后知道的,到现在没见过女婿,长得是圆是扁不知道,更别说享受女婿的讨好了。还有比他更郁闷憋屈的岳父吗?
不比不知道伤害有多大!
王渊对女婿的印象再次下跌到零度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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