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元春英心中便有着说不尽的深闺哀怨,世间女子所嫁的丈夫,先不论人品好坏、相貌是端正还是歪瓜裂枣,权且不提,在房事方面基本上还都是正常的。
可她的丈夫呢?
李辅国可不是房事不行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作为一个宦官,自小进宫当了太监,元春英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夫人,可婚后却一直再守着活寡。
“哪怕是银枪腊子头,也比手无寸铁好啊。”
元春英心中默默的感慨一声,想到自家奇丑无比的丈夫,每每她就胃里头翻江倒海忍不住作呕。
王震察觉到元春英的目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触,各自别过头去,弄得他尴尬不已,暗想:“好哇,这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啊,太吓人了吧?但是仔细想想也难怪,她的丈夫有生理缺陷,长期的干旱让良田一直荒芜着,时间长了,就算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也架不住啊。”
元春英收回目光,两颊泛起一抹红晕,父母因为贪图李辅国的权势,将她许配给了他,成了政治利益上的牺牲品。
对着一个只会光看不做的老太监久了,自然而然的就对正常男性多了几分渴望,要不是惧于李辅国的权势跟世俗礼法所不容,跟守活寡毫无区别。
元春英笑道:“你叫王震是吧?真是少年侠气,王将军当年在世之际,为大唐东征西讨,威名远扬,尤其是桑干河一役大捷,三日内捷报传遍长安。”
王震听她说起自家父亲,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夫人过奖了。”
元春英道:“你第一次来长安,对么?哦对了,你是从随州过来的,那边风景如何?”
“随州风景还是可以的,民风——民风淳朴。”
王震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差把脑袋趴在膝盖上了,暗想:“靠,这跟视奸有什么区别?”
元载满拟带王震过来结识李辅国,怎料气氛一下子就不对劲了,稍一思虑也明白过来,不禁暗暗苦笑:“关系看起来是拉近了,却是要酿出大祸。”
三人正聊得火热,突然府外传来了马蹄声响,外边的下人此起彼伏的喊着“老爷”,显然是李辅国回来了。
王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矮小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穿着宫内的官服,形貌猥琐,走路弯腰驼背,跟元春英站在一块活脱脱的美女与野兽。
元载连忙站起来,喊了声“姑父”,王震不知该喊什么,也跟着他一起喊姑父。
李辅国回过头来,觉得王震有些眼生,奇道:“少年郎,你跟公辅是什么关系,怎地也喊我姑父?”
公辅是元载的字,李辅国对元载极为看重,一直尽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的帮助,是以称呼上亲近了不少。
王震笑道:“姑父,晚辈名叫王震,元载是我的姐夫,初到长安特来拜访你。”
李辅国哦了一声,细小的眼睛里精光闪烁,随即笑道:“你是王忠嗣的儿子对吧,果然一表人才。”
元载笑了笑,说道:“姑父,我是特意带他过来见您的。”
“坐下吧。”
四人分至坐下,李辅国望了眼妻子元春英,又扫了眼桌上的各色礼物,尤其是那一盒新鲜的荔枝,更令他眉头紧皱:“连这般珍贵物事都弄来了,看来所求者甚重啊。”
“春英,你先回屋歇息吧,我陪公辅还有王震聊一会儿。”
李辅国沉吟少许,对妻子硬是挤出了一抹笑容来,颇有讨好的意味。
元春英不满地哼了一声,对丈夫本就千百个不耐烦,将桌上的香檀盒顺手抱走,直接走出了门外,气愤地道:“行,那我走,你们大丈夫谈事,我一个女子不便插嘴。”
李辅国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震跟元载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佩服。
这下他算是看明白姐夫的骚操作了,从这里就能看出来李辅国虽然在宫中颇有势力,在家里却是个妻管严。
送礼送对人了,只要送礼将元春英哄得开心了,自然由她给李辅国吹一吹耳边风。
李辅国作为宫里的宦官,亲近于皇帝跟太子,上边有什么风声跟动向,只要他愿意收礼,从早上到晚上前来拜访的客人都会络绎不绝,能将门槛给踏坏了。
可他也不是傻子,不能收的钱,那是一分都不敢收,拒绝了大部分有风险的达官贵人。
唯独让李辅国为难的,就是家中这位夫人。
李辅国自幼就沦为阉人,根本没有体验过男欢女爱的快乐,这一生注定不会有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然而却羡慕高力士这样的太监都有个正妻吕氏,于是也依样画葫芦地为自己也弄了个如花似玉的夫人。
可这恰恰是李辅国噩梦的开始,对于元春英,他有百般的宠爱,却不能给她一份属于真正男人的爱,这在他的心里有着极大的自卑与愧疚感。
故而夫人要什么,李辅国都尽力去满足,就算是夫人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有尝试捞一把的冲动。
惟一的要求就是,只要夫人不在外面偷人,这就是李辅国最大的心愿了,毕竟关系着一个男人的尊严。
即使严格意义上他不算是完整的男人。
李辅国好半响才道:“王震,你的事,咱家也听说了,令尊当年功勋耀眼,引起了李相的妒忌,是以有了背后的一系列三司会审跟贬至随州。”
顿了一顿,“你倒是有胆识,敢到长安来,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王震登时佩服不已,心想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人物都不简单,李辅国洞若观火,一眼就瞧穿了他的企图,苦笑道:“蝼蚁尚有求生之志,况且晚辈自觉以己之才能够辅佐太子殿下。”
李辅国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食指轻扣桌子,“咚咚咚”三响后,说道:“你想见太子殿下,咱家能代为引荐,可万事需要小心再小心。圣意愈来愈难以揣测,圣上毕竟年迈了,从励精图治到好逸恶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果。稍有不测,很可能会给李林甫抓到机会,到那时别说是咱家,就连太子都不一定保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