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光亮从门缝里透过来,赵光美和张含灵匆匆捂上了眼镜。在黑暗里待的太久,眼睛受不得刺激,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耳听脚步响起,一个人站在船舱中间,放下一个东西,可能是食盒吧!
看不见,听不准,但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阁下,虽然看不见你的模样,还是要感谢你送饭。劳驾,点盏灯吧,否则吃饭就瞧不见……”
赵光美提出了一个小要求,脚步声迟疑了一下,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再回来,船舱里多了一盏灯,不仅仅是闻到了灯油的气味,也逐渐的适应了光线,能够看到些许朦胧景象。
船舱的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但也就在那一瞬间,赵光美向外瞟了一眼。
阳光在从船前进方向的右后方射来,滚滚的热浪随风而来,五六月盛夏时节,应该是午后时分。
所以船只应该是向东南行驶,不出所料,扬州极有可能是这艘船的目的地。
能活着到扬州吗?也不知如今船行何处?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
赵光美盘算着地点,方向,以及脱身之计时。
一名仆从提着空食盒,进了上层船舱,一个手摇折扇,唇红齿白的翩翩佳公子已经等候多时。
“看清楚了?”
“是,看清楚了,是赵光美和张家三娘子。”仆从放下食盒,信誓旦旦。
翩翩佳公子闻言叹了口气,指着一个身着褐衣,舵公水手模样的中年男子,冷冷道:“好啊,一时不察,你们竟咱我的船上藏了这么大一份惊喜,想要害死我吗?若非我发现,还要瞒我到几时?”
“娘……公子,我们也不知道此二人身份,只当是寻常生意……”
“还想骗我,若是寻常生意,用得着塞在我船上吗?还不是看在我此去句容,父亲亲自安排,出城多半不会被搜检。”
也不瞧瞧前几日东京那阵势,我还说呢,缉捕盗贼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原来是这么回事。”
翩翩公子眉目一冷,质问道:“水叔,告诉我,是谁的安排?”
“公子……是……二……二爷的意思。”
“就知道是我那异想天开的二叔,糊涂的厉害。”
“二爷说,咱家受过世宗皇帝的恩惠,理当报答。”
“哼,话虽如此,可柴荣何尝没有受过咱家恩惠?昔年若非祖父与父亲,他哪里有命在,又如何做皇帝呢?
翩翩公子道:“后来种种,也不过是报答祖父和父亲的救命之恩,何况……咱家这些年,兢兢业业,也算对得起大周柴氏了。
如今改朝换代,连符家那等皇亲国戚都臣服了,在商言商,我们这等人家,还要冥顽不灵吗?二叔不过是鬼迷心窍,瞧我是个……想夺位牟利罢了!”
听到翩翩公子说的这般直白,舵公额上汗珠直落,唯唯诺诺,无言以对。
“二叔,让你们怎么做?”
“二爷说只要把人送到淮南,自然有人接手……”
“哼哼,也不知是什么人找的二叔?这是要把我家拉下水,还是攥在手心里呢?”
“小的不知,完全是听命行事。”
“听命……听二叔的?未免也忒心急了。不管怎样,这个家现在是我爹说了算。”
“是,自然是家主说了算,可二爷毕竟是……小的一介奴仆……”
“罢了!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大宋皇弟、将门之女,烫手的山芋啊!”
“公子,会不会弄错……东京传出消息,三殿下赵光美奉诏宣抚淮南,并前去扬州运粮……座船恐怕还在我们后面呢!”
“前些日子,我在东京曾见过他们,确信无疑。”提食盒的老仆十分笃定。
翩翩公子亦十分信任,说道:“虽不知赵匡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是障眼法无疑,正主在我们这呢,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公子,该当如何是好?不若是索性杀了他们,抛尸汴河,神不知鬼不觉。”
“当真没人知道吗?二叔、经手的船工仆从,但凡走漏一点消息……即便我们自家严密,雇主那边呢?恐怕巴不得找个替罪羔羊呢,将来赵匡胤龙颜大怒,承受的起吗?”
“要么……放了?”
“放了……倒是并非不可,可我们能完全脱掉干系吗?”
“那怎么办?要不还是留着,按约定送去淮南?”
“嗯?”
翩翩公子摇了摇头,讶然失笑道:“杀不得,放不好放,留也留不得……这个赵光美,当真是个烫手山芋呢!
听说前些天也在东京借粮很有一套,不少人说他足智多谋,真想当面问问他,该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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