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居正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谭纶,又对着万历说道:“其实陛下问本兵更为合适,当年开海之策的确定,本兵有着很大的功劳!”
这让万历有些诧异,有些纳闷的看向谭纶。
若是不熟悉明朝历史,有可能还真不知道这个细节。
嘉靖年间,谭纶被朝廷调往福建抗倭,谭纶这人能力出众,发现倭寇越剿越多,于是上书嘉靖,请求允许福建商民在近海与外通商。
但嘉靖是个固执的主,压根不同意开海之策,所以此事就此搁置。
万历前世时对明朝历史颇有研究,可还没有达到学者级别,故此不知道这事。
谭纶瞪了一眼张居正,对着万历说:“回陛下,臣当年确实就福建开海之事上书过,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在听到谭纶的确切回答后,万历心中一喜。
这是个意外之喜,没想到还有这茬,以后可要好好用用。
还有那个徐泽民,以后也要好好用用。
万历揉着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又问张居正:“那张先生觉得,对外贸易,赚的钱多不多?张先生又是如何看待隆庆开关?!”
张居正这次倒是没有思虑,他直接说道:“不可否认,对外贸易获利很大,但海外乃是非之地,若有不臣之人与乱民勾结,将会酿成巨大的灾祸。
若是先前广西僮乱有海贼与之勾结,朝廷想要平定地方,所耗银两将会数不胜数。为了短暂的利益至江山于险地,非明智之举。臣以为,对外贸易可,但不可扩大。”
张居正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对开关持质疑态度。
开关可以,但不能扩大,仅有福建海澄县一处便可。
张居正这话说的也很对,这是明朝,不是现代社会。
对一个封建王朝而言,最关键的是稳定。
对外贸易,容易滋生其他想法,加上海外天高地远,不好掌控,如果真有人不怀好意,朝廷还真的没办法。
明朝初年的陈祖义,嘉靖年间的汪直就是前车之鉴。
张居正封建读书人出身,虽有变法的魄力与手段,可也有时代的局限性,他没有体会过、看到过彻底放开海禁的好处,却看到过倭寇遍地,海外不臣之人众多,海疆肆虐杀戮不断的现象,加之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太大,所以对开关持不支持、不反对的看法。
没有人敢用没有见过的未来作赌,尤其是在吏治败坏,灾乱四起的时代。
他更多的是把开关当做一个暂时来钱的渠道,而不是一个永久性的政策。
从始至终,张居正的目光始终都在“吏治”与“土地政策”之上。
后世有学者估计,从隆庆开关一直到崇祯末年这几十年间,流入大明的白银足有三亿三千万两,占据当时世界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
可这些白银基本上和大明朝廷无关,几乎全都进了走私贩子的口袋。
万历当然不会坐视不管,这些钱财必须全部弄回来。
可怎么弄回来,却是一个长久的计划。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要慢慢来。
“朕忽然对开关有兴趣,谭爱卿下去之后,帮着朕搜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朕想看一看。”万历看向谭纶。
任何政策都不是拍板而定,没有海量的调研,以及海量的数据做支持,就没有成功且可持续的政策。
张居正没什么反应,只认为这是万历的心血来潮。
他不知道,一个伟大且会影响历史的政策,正在万历的心中诞生。
谭纶获假十天,正愁没什么事干,现在被万历安排这事,心中自然乐意。
当下拱手称礼,领下了这个命令。
看着恭敬的谭纶,万历忽然意识到一个事。
开海这事不被张居正或者冯保重视,是不是可以借此大做文章?
比如,以想要知道隆庆开关为由,召见外臣,然后暗中发展势力?
谭纶支持开海,徐泽民支持开海,支持开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话题。
是不是可以试着,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张居正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吃下兵部,整理军权,这是一项大事,在没有彻底消化军权之前,他不会过分关注其他事情。
冯保刚刚打击了张居正的势力,在消化军权这个节骨眼上,张居正肯定会打十二个心眼防着冯保。
冯保之前和张居正的矛盾被万历捅破,他对张居正掌握军权肯定心有顾虑,自然会防着张居正。
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关注万历。
这是权利的真空期,以谭纶为主,以隆庆开关为由,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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