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乾,
百户为一里,设里正一人。
五里为一乡,置耆老一人。
身为峰主的陈煜,自然不可能亲自操持弟子的招收,此事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吕奇的肩上。
除了按照过去的方式通禀了文兴县衙,吕奇还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亲自拜访了周边各里的里长,画出了一张又一张大饼,力求将峰主交代下来的第一件差事办得尽善尽美。
……
文兴县,泥螺村。
细长的柳条在寒风的鼓动下鞭挞着伤痕累累的树干,雨后的土路仿佛遭到了无情的蹂躏,泥水与粪便混在一起,稍不留神便踩上黏糊糊的一坨。
泸州位于大乾王朝的西南边陲,虽然多年以来都没有经历过严重的战乱,但囿于大乾北疆军备常年紧绷,百姓的头上却到底也被摊派了不少的赋税,生活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泥螺村的边缘,一处简陋的民舍。
坍塌大半的院墙,漏雨的茅屋,在风雨的捶打下散落在院内的簸箕、笸箩……
打眼一看便能知晓,这家农户即使算不上世代牛马,那也定然也是个骡马跪卒般的家庭。
沈魁麻木地整理着雨后的院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家的家境原本其实还算不错,沈魁的父亲是这些年来泥螺村里出过的唯一一个秀才,可惜天妒英才,不知怎么就害了肺痨,只留下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好在沈魁的母亲身体还算康健,一家人倒也能够凭着传下来的田地勉强过活。
但就在两天以前,泥螺村的里正亲自来这里走了一遭,大概是为了回报沈魁的父亲生前的恩情,给沈魁传递了一份不太起眼消息。
说是离这儿不远的罗霄山打算招募一些杂役当差,里正来这儿提了一嘴,建议他去那儿试试运气。
好歹也是秀才之后,是泥螺村极少有的几个能识字的人。
而这样的机会,也确实难得。
因为在大乾的土地上,就连杂役的差事也基本都是父子相传,各大宗门很少对外招揽。
农户人家虽然终身都被捆绑在土地上,但若是有宗门相中,却不再有此类限制,所以,如果能被罗霄山看上,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算得上是一份顶好的美差。
更何况,按照里正的说法,罗霄山这一次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还允诺要在杂役中筛选出资质尚佳之人纳为弟子!
这得是祖坟冒青烟,老祖宗掀了棺材板才能遇到的好事儿。
虽然要求极为严苛,但文兴县的百姓来说,却也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家徒四壁的自己本不会有触碰修炼一途的资格,可若是能够在杂役之中脱颖而出的话……
想到这儿,沈魁不禁攥紧了拳头。
房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沈母凝望着院中沉思的儿子,开口道:“你放心去吧,若是你父亲还在世,也定然不会让你错过这样的机会。”
“可若是我走了,母亲岂不是只有一个人,若……”
“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难成大事!我的身子骨还不至于连几亩田地都耕不了,倒是你,你父亲还知道争一争秀才,可惜命苦……难道你想让沈家永远都扎根在泥螺村这一亩三分地里吗?!”沈母怒斥道。
闻言,沈魁如同醍醐灌顶,不顾满院的泥水,连磕几个响头:“母亲放心,孩儿定然要出人头地,不辱门楣!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路上的盘缠都给你准备好了,明日便去罗霄山试试运气吧!”沈母转过头,隐去了眼角的泪光。
……
文兴县衙。
县令刘平看着那自小鳌峰送来的一纸文书,陷入沉思。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方县令,但刘平敏锐地察觉到,此时的自己可能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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